在长丰,女性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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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性别平等,大家都很懵、很困惑,有人说:「这个太抽象了,不好落实啊!」还有人问:这个和之前的「关爱女孩」项目有什么区别?很多男性干部一开始不太能认识到性别不平等,谈到这个话题,他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我的钱都给我老婆,我老婆比我地位高呀!」
    因此学者们设计了一些参与性的课程,不是对着课本讲理论,而是从生活中很小的话题讲起,让他们明白性别平等这个事情离自己很近,身边每天都在发生。比如,为什么大家给男孩起名都喜欢用雄、伟,而女孩的名字都是丽、美?再比如,你给儿子玩什么玩具?给女儿玩什么玩具?是皮球还是洋娃娃?你心目中的男孩和女孩是什么样子的?
    课讲得多了,慢慢触动就有了。龚存兵下了课就开始思考:为什么公交车上的扶手高度都是为男性设计的?女性要是个子不高的话够不着,为什么男性标准会成为社会的标准?
    他意识到自己的观念正在变化。他开始觉得原来自己做关爱女孩项目,理念上是有问题的——「我们提出关爱女孩,其实是不准确的,关爱是对弱势群体的,但是女性并不是社会特殊群体。她们需要的不是关爱,而是平等。」
    也是在那时,他的个人生活也经历了一次挑战——他的妻子当时正在一个三万多居民的社区做书记。他亲眼目睹妻子的辛苦,她的能力,她做事情不比任何男性差。但也因为忙碌,她不能照顾家庭。支持与抱怨,两种情感在他内心作战。
    这种切身感受也让他更理解,女性要真正闯出一番天地,要经历多少艰难。「我们对女性的认识,第一就是你是不是会影响到家里。凭什么女性干工作会影响到家,男性干工作却不会有人这么觉得?还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在作怪。第二,很多人觉得你女性再干又能干到怎么样呢?这又牵扯到男女发展机会是不是平等。」
    想清楚这些,他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哦,这个项目的空间太大了,能做的东西太多了,但我们要撇开两非,撇开性别比,撇开这些浅薄的事情。男孩出生偏高是社会性别不平等造成的,我们要找到社会性别不平等最根本的问题,去突破它、碰撞它、调整它。」
    他的想法与人口专家的想法不谋而合。汤梦君在当时的一份报告里建议安徽省,不要用人口出生性别比的结果来考核这个项目——而是应该更多考察各部门是否出台了社会性别平等政策,是柔性的,「从治标转为治本」,这也为改革和探索留下更大的自由空间。
    一个最典型的案例就是2014年的「姓氏革命」。2014年,长丰县在下塘镇、左店乡、朱巷镇等乡镇试点,倡导新生儿可以随父姓,随母姓,或者父母双姓。其中对随母姓的给予1000元奖励(其中有一个乡镇是男孩随母姓奖1000元,女孩随母姓奖800元)。
    当时这个政策的目的不在于让多少家庭真的这样做,而是为了让家庭有讨论的过程。龚存兵说:「让新生儿随谁姓的问题上,有一个平等协商和讨论的过程,从而淡化父姓意识,从根本上解决男孩偏好问题。」
    这不是一时冲动做出来的决定。汤梦君说,当时学界已经对男孩偏好有过很多研究。男孩偏好的根源是家族传承,传承的标志就是姓氏。学者们普遍认为,提倡随母姓,对改善男孩偏好是有用的。但之前这只是一个理论共识,并未付诸实践。
    而长丰当时具有实践的条件:整个决策集体是支持这项改革的,且这个项目的灵魂人物龚存兵真正想干这件事。在基层做事,这两点很重要,汤梦君说:「如果他想干这件事,他又有推动力,那就是可以非常快推进下去的。」
    在当年,这样一个政策出台,也仿佛一枚核弹投入舆论场。一家媒体用《子随母姓奖励一千元》的标题报道此事后,上百家媒体的采访电话打过来。法新社做了报道,联合国人口基金总部也发邮件到北京询问······大家都没见过这阵仗,县委书记紧张,龚存兵也紧张,「很担心,感觉这不得了,怎么搞啊」。当时国家计生委正好有工作人员在安徽,安慰他们:「不要怕,让他们讨论。」
    龚存兵后来在央视的采访中解释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政策并非让孩子都随母姓,这跟让所有孩子都随父姓并无区别,只不过,有了这个政策,会激发家庭内部的讨论,政策倡导的正是这个讨论过程,这本身就是观念的解放。另外,正因为姓氏牵扯到每个家庭,牵扯到社会性别不平等的根源,才引发了全社会的关注。这正好证明他们选对了,触到了根本。
    姓氏革命推行不久,同年12月,国家对《婚姻法》调整,原来规定子女可以随父姓、随母姓,但后来又增加了一条,「可以随父母以外的姓」。长丰的姓氏革命,也被评选为那一年的「中国性别平等十大新闻事件」之一。
    比姓氏革命还早一些,在试点刚开始的2012年,长丰就在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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