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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场青黄不接的爱情。他并不急着拆开包裹,就像他静静地看着泛满油光的茶汤,并不急着饮下一样。亨利·米勒说:“忘记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变成文学。”他的文学里曾出现过不同的女人,但当他用一杯滚烫的明前茶引燃思绪,水汽袅袅,茶香弥漫了整个房间时,他的指尖却只有关于一个女人的文学。他浅浅地呷上一口。明前茶的味道其实很寡淡,寡淡得竟有些纯澈。令蓝眼睛的波斯猫讶异的是,他的目光会彻底地从它的身上消失。但它不甘心,它“喵”的一声蹿上写字台,在盛满茶汤的玻璃杯壁上,恍然照见眼球凸起、面颊臃肿的自己——可恶,为什么这杯茶水要丑化自己。它又蹿回沙发,在蒲团垫上,伸出尖巧的舌头,轻轻舔着自己的胡须,一副顾影自怜的可人模样——但他竟然毫无察觉。明前茶的杯子里,叶片渐渐沉入水底,那种浅薄的绿色,并不像它的蓝眼睛一样高贵而优雅。他开始在电脑前急速书写,“啪啪啪”地敲击键盘,宿命般地在完成某种庄严的仪式。它发现自己再没有出现在他的眼睛里,那杯可恶的明前茶就放在他的左手边。阳光很好,在透明的玻璃杯壁上熠熠生辉,而于它而言,更像一种挑衅。那玩意儿到底有什么魔力?它终于忍无可忍,壮着胆子跳上书桌,并假装不经意地,用自己健硕的身躯,毫无征兆地撞在明前茶的玻璃杯子上。咔嚓——杯子应声落地!他叹了口气,扭身折进厨房,拿来拖把和扫帚。它趁机蹿了上去,伸出舌头,卷起残破玻璃片上的一汪茶汤——明明是苦中带涩的液体,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它不明所以地跳开。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明显地沉了沉气,按下接听键,说道:“嘿,收到了,好喝,很喜欢!”蓝眼睛的波斯猫终于按捺不住愤怒了,它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它的男主人会为一杯明前茶说谎。它径直冲进后院,跳出藩篱,在一棵正落叶的香樟树下踱来踱去。“对了,一直很想问问你,茶厂那边的生意怎么样?”他说。“其实生意不好,前年已经盘给朋友了。听你说喜欢,就赶在清明前,从朋友那边买了一些。”她说。夕阳完全沉沦后,蓝眼睛的波斯猫才返回家中。书房里熄着灯,波斯猫疾步冲进来,却不承想被地板上的玻璃碴子刺痛了脚掌——是那杯破碎的明前茶最后留下的。明明是苦中带涩的液体,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它轻巧地踩过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喜欢过的你苏辛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其实不算是男人,只是个男孩,因为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女孩。他十三岁,我十二岁。他坐在我的后排,个子跟我一样高,那时候我身高一米五九。他肤色深,圆脸,眼睛不大,左眼的外眼角有一粒很小很小的黑点。为什么会喜欢他,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因为我们整天在一起玩,也许只是因为他耐心又温柔。与周围的男生相比,他很少做恶作剧,几乎不骂人。我们在一起时也不过是打打闹闹,聊天胡说。我喜欢看他的眼睛,黑黑亮亮,闪着光。有时候上课时我会回过头去,正好碰上他的目光,刹那间会羞红了脸。他喜欢我吗?我不知道。他曾送我一纸歌词,是从《中学生数理化》封三上撕下来的,抄着郑智化《生日快乐歌》的歌词。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初一下学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到了初二,便有人说我们的闲话。那是很羞耻的事。为了避嫌,我忍住了太多次想要和他说话的欲望,只是在幻想中一遍遍排演我们偶遇、聊天、玩的情景。我的歌词本上抄了《生日快乐歌》的歌词,传了一圈回来,旁边有眼熟的字体,写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心酸落泪。初二整整一年,我只用眼角眉梢觑着他,很少正视他,更很少跟他说话。只有体育课被改成自由活动的时候,我偶尔会在教室黑板上写刚背下的词:“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我希望他看见,但始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初三分了班,我们不在一个教室了。他在初三(1)班,我在初三(2)班。我忘记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认识了坐在他前排的女生。那女孩比我大两岁,我有点崇拜她。暑假的时候每天骑车去她家玩,要爬一个几十米高接近40度的大坡。曾通过她给他递礼物吗?我忘记了,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好似没为他做过什么,除了深深地,深深地思念。我认识了他的几个好朋友。晚自习的时候,我看见他朋友在教室里最后一面窗户旁坐着,我会到教室最前面的窗子前,轻声唱起一首歌。我想让他的朋友知道,喜欢他的女孩,其实很不错。他家的村子在我们村东边四五里外,跟我家一样,他也是他们村7组的。我觉得这是很美好的巧合。穿过他们村的公路,再走两三里地,就到我的一个好友家了。暑假的时候,我会经常去她家玩。每次骑车从他们村里经过,我都会担心在街上遇见他,又会担心遇不见他。当然,一次也没遇见过。直到现在,偶尔经过他们村里,我还是会有这样的担心。他的姑姑嫁到了我们村里,有时候他会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