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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小乐一直在教安浦练习茶道。
老头倒是挺认真,可惜毕竟开化程度有限,只会照葫芦画瓢,死搬硬套,再说上了点年纪,本来人就少了点灵便,反应总是差了,总是不能一气呵成。
那源山也是急了,他不常呆在大客舱里,后面有他的卧舱,但他经常出来溜达,到处转转,而滞留最长的地方便是这张茶几。他有好几次恨不得自己坐下去取而代之,然而真有一次坐了下去,却也是手忙脚乱,终究不成。
唯独那么多的茶具到了小乐的手里,仿佛活了,还都有了灵性,这个拿起,那个放下,器器映带,件件生姿,行云流水,飘逸流畅,想说不好看也不成。也许源山正是看上了小乐摆弄的这种美感,才想把它引入祭祀大礼之中。
在赵瑾的感觉里,仿佛有部丝弦正在弹拨,小乐的动作自合一番旋律在其中。而那安浦,动作僵硬,丢三落四,牵这扯那,刚刚练熟的顺序一转身又忘了。
赵瑾一直陪在小乐身边,一边观看,一边不时替他们做着翻译。其实两天下来,小乐也已经咂摸得出安浦老头的意思了,按照赵瑾的说法是重在解字轻在句读,多咂摸两遍,老头的意思自然就懂了。然而小乐不愿他走远,仍跟头一天一样,只要安浦半生不熟的汉话吐出来,她便把眼望向夫君。
其实赵瑾已经有所感觉,想必是这几天因为传授茶道,他们夫妻两个跟矬人们走得近了一些,有人已经不快。然而仅是一种感觉,彼此嘴上一时无法说出来。
赵瑾的目光有时扫过肖正德他们那堆,总能发现不少带一点异样的目光偷偷地瞄向这里。然而一旦遭遇,对方便逃也似地躲开了,仿佛真有点做贼心虚。
不知道小乐有没有觉察到,反正他已经认定这绝不是自己的一时敏感。尤其夏洪,一脸戾气,那一日在修罗岛曾经见到过的怨毒劲儿又已掩饰不住了。
要说也是情有可原,尽管这边一心想跟矬人们改善关系,但毕竟心里谁也没底。再说现在目的地是传说之中的亶洲,远离本土,更是让人徒增离荒之感。
有的时候,其实赵瑾也会往极端的方向去想。
赵瑾自然没有去过亶洲,但凭想象,亶洲也应该是一方比较辽阔的天地,因为那么多的部落,听着就不像一块很小的地域。再说彼地还是需要通过争战来决定排位,说明这个天日部落也不可能一统四域,何不跟小乐商量一下,劫了这些船,另挑一个地方上岸,争取掌握主动,难说不能另辟蹊径。
关键那源山在小乐手里吃亏不少,他不敢相信人家就此甘心。再想那种俯就似乎也来得太容易了一点,难说没有缓兵的嫌疑,只怕到头来依然叵测。
赵瑾看到小乐始终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真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多自扰。想着前番在沙滩上小乐的告诫,很快就在半夜应验。总觉得她的经验远胜自己,既然她能按兵不动,自己也就只能稍安勿躁了。
至于夏洪,一介武夫,不与计较也罢。
第三天快到晌午,甲板上蓦然有人欢呼起来。
出去一看,天际已经不再是惯常的水天一色,一抹浓浓的黑影正在迎面飘来,看清是一条山脊匍匐在水面上,已经不远,直把整个天际线都遮没了。
又行了半日,终于看到一望无际的沙滩,那山已远远退去,仿佛还在尽头的云中。
“这是亶洲?”赵瑾看到安浦就在附近,便问他。
“对不对的对……”安浦一脸兴奋,连连点头。
也算是有了一番航海经历,赵瑾已经悟出了一点道理,船上的人为什么一看到陆地就会欢呼?实际上每次出海,人们就好像把自己的命运交了出去,而一旦靠岸,自己的命运又仿佛回到自己的手中。在四顾茫茫的大海之中,再自信坚强的人都会有不能自己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得听大海的主宰。
隐隐之中,赵瑾又听到了鼓声,只见不少比黑点大不了多少的人影正在涌向水边。再近一点,赵瑾注意到许多闪光之点。定睛细看,却是很多跟船上矬人一样手执弯刀。
乌泱乌泱,好大一溜,左右展开,直如一条人肉的堤坝蜿蜒铺开,似乎望不到两边的尽头,虽然看不很清,但觉得那么多人举刀相迎总不是一件好事。
赵瑾这才意识到身边也有点异样,原来欢呼的人们不再喧嚷,已然鸦雀无声。而且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沉重之下还见错愕,像是要出大事。
尤其是源山与安浦两个,简直像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不动,死死瞪着岸上。
沙滩入海,同样是浅水滩。这里没有像样的码头,景口扬子江边的那种竹木栈桥倒有几座,一直伸到水深的地方,四只船都选好了各自的栈桥慢慢靠上去。
“蹀躞!蹀躞!”忽听源山突然吼叫起来,嗓子像破锣一样爆裂。
“蹀躞!蹀躞!蹀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