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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恐招待不周。现在秘密出走，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官府。
第七天晌午，雨过天晴。
关老大在此也有几个同行，很快搞到了两艘海船。不算新船，但也不算太旧，只需上一遍桐油就能出海。加之赵家那艘也需要修理，所以又得耽搁几天。
另外召集船工船婆，采办需用。好在这儿的人常跑北方沿海，只要价钱合适，还是愿意北上。
总算老天爷帮忙，接下来连着晴天。修船刷油，招人采办，一切都很顺利。
关老大推测，留在荒滩的需用能够维持半个月，那边最多等得急一点而已。殊不知这里的桐油还没刷完，赵瑾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那日上午，赵瑾硬撑着坐起来，正想看看赵路在干什么，忽听小乐又在叫。
“瑾哥……”听着声音不对，完全不是那种断断续续的呻吟。
回身一看，小乐居然已经坐了起来。只见满脸潮红，累积了几天的皱纹好像都不见了。
“这是在哪？瑾哥？”这话问得蹊跷，赵瑾心里不禁一沉。
“你难道都忘了？小乐……”莫非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回光返照，赵瑾连忙挨着她坐下。
“瑾哥……”
“小乐……”
“瑾哥，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一个荒滩上……”赵瑾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搂住她的肩膀。
“不是船上？”
“不是……”
“船呢？”
“还没回来……”
“哪我怎么有点摇晃……”
“是吗？”赵瑾半搂住她，既不敢太紧，又不敢太松，但并没感到她的身子在晃动。
“瑾哥，你怎么啦？”
“我？”
“你怎么那么害怕？”
“我？”
“你好像在发抖？”
“是吗？”
这倒让她说对了，赵瑾确实是感到自己在微微地颤嗦。也许是自己不敢用力的缘故吧？但怕自己力大一点会弄疼她。他犹豫了一下，手上稍微加了点力。
“这样好点了吗？”
“好点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的心还是抖得很厉害……”
“是吗？”赵瑾这才发觉小乐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从他的腋下穿过，反抱着他了。纤细的手指直如皮包骨头，却款款地捂着他的胸前。咚咚跳着，他感到了那掌心的炽热。
“你又发烧了？”赵瑾忙用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也很烫手。
“别动，瑾哥……”
“唔……”
“小乐喜欢瑾哥的心跳……”
“好好……”
“瑾哥，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
“对！”
“我也不知道……”
其实赵瑾岂止是害怕，心里恐惧极了，发高烧说胡话，会不会真的到了最后的关头？可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小乐，你少说点话，留点精力……”
“为什么？”
“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不！小乐不跟瑾哥说话，宁可去死……”
“不准你胡说……”
“那瑾哥别拦着小乐……”
“好好，我不拦着你……”
就在这时，赵瑾突然心头一亮：“小乐，你真的想永远陪着瑾哥说话？”
“除非瑾哥不想让小乐陪了……”
“那倒不会……”
“小乐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如果小乐一直想陪着瑾哥，就得听瑾哥的话……”
“小乐是瑾哥的女人，当然只听瑾哥的话了……”
“那瑾哥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瑾哥就算要小乐去死，小乐也会乐意……”
“不说这个……”
赵瑾先捂了一下她的嘴，不让她说不吉利的话。然后就势在自己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把伤口摁在她的嘴上。
“听话，啜下去……”
“瑾哥？！”
小乐上手急推，可是她已经没有往常的劲道了，试了几下，自己的手倒先滑落了。
“啜吧！”
“瑾哥！”
“小乐是不是不想听瑾哥的话了？”
“瑾哥，好好……”小乐象征性地舔了一下，又想推开，可是这一次，连手也抬不起来了。
“啜完！”赵瑾根本没有通融的余地，一个劲儿把手压在她的嘴上。
“……瑾……哥……”也许是推拒用力过度，赵瑾只觉得她的身子一软，眼睛也已经合上了。
“小乐，小乐……”赵瑾本想慢慢将她放倒，可放了一半，自己也没劲了，脱力般地滑倒在地。
他索性就地躺下，任由小乐倒在自己的臂弯里。他的力气好像也已经从四肢百骸中抽空了，再也提不上一点劲来。最后他连睁眼睛的力气也不够了，任由它半眯着。
头顶上一半舢板，一半天空，这也许是他最后所能看到的景象了吧？
他已经放弃挣扎了，可还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安生。一阵一阵黑雾涌来，想把他的眼睛蒙上。他自己肯定没有闭眼，最后的一点力气他都用在眼睛上了。
也许是自己血晕的老毛病又犯了，可跟上次实在有点不一样。也许是自己真的太累了，饥渴交加，油尽灯枯，已经熬不下去了。
在意识弥留之际，他多少有一点后悔。应该早点把另一个沙窝搭好，那么至少就能跟他的可心人儿能够同穴共眠了。现在一个沙窝里躺着七八个人，要让后世的人分清尸骨也真是勉为其难了。
八个人，怎么现在的感觉只有他跟小乐两个，莫非其余的人都让出去了吗？为什么要让出去，就因为自己有了这个心愿吗？
毕竟赵路心眼活泛，精力充沛，这些费脑子的事就让他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