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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站起身,踱到沙盘前,随手拿起代表襄阳城的那个小巧木质模型,在指尖把玩着,仿佛那不是一个雄城,而是一件玩具,“请问韩先生,您说的这‘礼’,这‘法度’,如今在襄阳,究竟在何处?是刻在蔡瑁张允牢牢把持的水军战船的舵轮上?还是写在那位被圈禁在府内、连自己父亲面都难见几次、遇事只会哭泣的刘琮公子衣袖上?亦或是……”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蒯越和韩嵩,最终落在那代表州牧府的位置上,“……铭刻在如今病榻之上,连一句完整遗命都交代不出、奄奄一息的刘景升床头的药碗边?”
这番话,堪称毒舌,却犀利无比,直接将荆州权力核心那层遮羞布彻底撕开,露出下面不堪的权力争斗与虚弱本质。
郭嘉将襄阳模型“啪”地一声轻轻放回沙盘原处,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语气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戏谑:“咱们呐,都是明白人,就别绕这些虚头巴脑的圈子了。如今这襄阳城内,真正能拍板决定是战是降、是生是死的,恐怕不是那位命若游丝的刘荆州,也不是那位不成器的刘琮公子,而是那位手握数万水陆兵马刀把子的蔡德珪将军,以及围在他身边的那几位吧?魏公今日肯坐在这里,费这番口舌,是给你们一个体面,一个机会,一条生路。若是等到城内自己先为了那点权柄乱起来,兄弟阋墙,或者等到那位远在江夏、名正言顺却手中无兵的刘琦公子,收到风声,打着‘奔丧’、‘清君侧’的旗号带兵回来‘探望’他父亲和弟弟……”
他嘿嘿一笑,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算计:“呵呵,那场面,恐怕就不是现在这般,还能让你们衣着光鲜、心平气和地坐在这中军大帐里喝茶谈话了。到时候,刀兵一起,玉石俱焚,谁还管你什么礼法,什么人心?活下来的,才是道理。”
郭嘉的话,像一把浸透了冰水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中了蒯越,尤其是他心中最深层、最不敢触碰的恐惧——内部火并。蔡瑁与刘琦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刘表一旦咽气,襄阳内部为了权力争夺而爆发冲突的可能性极高。届时,无论哪一方胜出,面对兵临城下、以逸待劳的刘湛,结果都只会比现在更惨,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更是首当其冲。
帐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牛油巨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众人或沉重或轻微的呼吸声。蒯越和韩嵩的脸色变幻不定,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的冷汗汇聚成珠,顺着鬓角滑落。他们的内心在进行着惊涛骇浪般的挣扎与权衡。刘湛并不出言催促,只是重新端起手边早已微凉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们,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沉稳的“嗒、嗒”声响,如同为这场无声的心理较量敲打着倒计时。
良久,蒯越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刘湛,又掠过诸葛亮和郭嘉,声音带着一丝耗尽心力后的沙哑与疲惫:“魏公,孔明先生、奉孝先生……所言,虽……虽有些……直白刺耳,却……却也不无道理,句句切中时弊。”他艰难地承认了对方对荆州局势的判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五十四章蔡瑁的筹码(第2/2页)
“然,”他话锋一转,露出了真正的底牌,“荆州之事,牵涉甚广,盘根错节,非越与韩嵩二人区区使者身份所能决断。尤其……尤其涉及蔡都督及其麾下数万将士的身家性命、前程富贵……若无切实保障,恐难……难安其心,难定其志啊……”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赤裸裸地摊开:蔡瑁集团需要保证,需要换取他们放弃抵抗的筹码,需要一份能让他们“体面”投降的协议。
刘湛知道,火候已到,该是亮出底牌,一锤定音的时候了。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步履沉稳地走到蒯越和韩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目光深邃如同星空,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与压迫。
“孤,可以给你们保证。”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石之音,“也给蔡德珪,给张允,以及所有愿意顺应天命、弃暗投明的荆州文武,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前程。”
他沉声道,每一条都如同重锤,敲在荆州使者的心上:
“第一,孤以魏公之名,向尔等保证,若襄阳和平归附,不开战端,不伤百姓,刘景升之家眷,无论直系旁支,必得保全,孤必上表天子,奏请厚待刘氏子孙,赐予爵位田宅,使其永享富贵,不失宗庙祭祀。”
“第二,荆州各级官吏,愿留任者,经有司考核,量才录用,能力出众者,孤不吝擢升;不愿留任者,发放足额盘缠,礼送还乡,绝不为难。”
“第三,蔡瑁、张允等将军,及其麾下将士,只要放下兵器,解除武装,有序接受王师整编,过往一切,无论是否曾与北军为敌,一概不究,尽数赦免!蔡、张二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