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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地,滚滚洪流,直扑汉水北岸的襄阳城下。
……
消息比魏军先锋更早一步传到襄阳时,这座雄踞汉水之南、素有“铁打的襄阳”之称的荆州治所,正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恐慌和浓烈得化不开的药石气息之中。
荆州牧府邸深处,昔日那位容貌瑰伟、曾名列“江夏八俊”、坐镇荆襄近二十载的刘表刘景升,此刻已是形销骨立,面色蜡黄中透着一股死灰,躺在锦缎铺就的病榻之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剧烈的咳嗽不时打断他本就艰难如拉风箱般的呼吸,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耗尽他最后的生命力,旁边侍立的医官和侍女皆面带忧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外面……为何如此喧哗?人声……马蹄声……”刘表勉强睁开浑浊无神的双眼,瞳孔涣散,努力聚焦看向床边的几人,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门轴转动。
侍立床边的次子刘琮,年未弱冠,身形单薄,面色苍白如纸,眼神闪烁不定,闻言更是身体一颤,手中捧着的药碗差点失手滑落,支支吾吾,目光求助似的瞥向身后。倒是站在他身旁的蔡瑁,上前一步。蔡瑁身着紫色锦袍,腰缠玉带,虽然一副文官打扮,但眉宇间仍带着久掌兵权者的彪悍与决断之气,此刻却也难掩眉宇间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姐夫,”蔡瑁沉声道,声音刻意压低了,却依然能听出其中的紧绷,“是北边……魏公刘湛,以天子之名,巡边为号,率大军南下!其先锋周仓、徐晃,已至汉水北岸,正在安营扎寨,旌旗漫山遍野,望之不尽!”他省略了更多探马回报的细节,诸如军容如何雄壮,士气如何高昂,以免更加刺激病榻上的人。
“刘……刘湛?”刘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对强敌环伺的本能警惕,有对自己无力回天的深深无奈,甚至,在最深处,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即将从这内外交困的烂摊子中解脱的释然,“他……他终究是来了。比我想的……还要快些。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蜡黄的脸上涌起一阵病态的潮红。
“父亲!您保重身体啊!”刘琮连忙上前搀扶,声音带着哭腔,显得六神无主。
蔡瑁眉头紧锁,如同打了一个死结:“姐夫,如今局势危殆!刘湛来者不善,其麾下兵精将勇,皆是百战余生之辈,横扫北方群雄,绝非善与之辈。我军……我军虽有水陆之众十万,然北军凶悍,野战难敌,且刘湛挟天子以令诸侯,名分上……我们实在被动。”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抵抗,名不正言不顺,且胜算渺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而谨慎的通报声,别驾蒯越、从事中郎韩嵩等人联袂求见,显然也是为这惊天动地的消息而来。
刘表无力地挥了挥手,手臂抬起都显得异常艰难。侍女连忙示意让外面的人进来。
蒯越、韩嵩,以及几位荆州重臣,鱼贯而入。他们面色皆是一片沉重,如同窗外阴郁的天空。行礼之后,蒯越率先开口,语气急促而不安:“主公,魏公大军压境,檄文已至州府,言明乃奉旨巡边,欲与主公共商国是,安抚地方。然其军容鼎盛,先锋已临汉水,距我襄阳仅一水之隔,其真实意图,昭然若揭!城内如今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有言投降者,有言死战者,市井百姓已开始囤积粮米,富户则暗中收拾细软!军心亦有浮动,还请主公早作决断,以安民心士氣!”
韩嵩也紧接着补充,他语气更为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主公,明公!魏公势大,已据中原,且名正言顺,代表朝廷。我荆州虽富庶,钱粮充足,然北有强敌兵临城下,东有孙权一直虎视眈眈,觊觎江夏!内部……内部亦因嗣位之事,非铁板一块,各有打算。若此时与北军交锋,胜算能有几何?一旦战端开启,襄阳首当其冲,荆襄八郡,恐皆遭兵燹之祸,百姓流离失所,我等亦将成为千古罪人啊!”他话语中,已隐隐将劝和的意向表露无遗。
蔡瑁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锅底。他冷哼一声,打断韩嵩:“韩从事此言,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简直是危言耸听!我荆州带甲十余万,水师战船千艘,纵横江汉未逢敌手!襄阳城高池深,粮草充足,足以支撑数年!那刘湛远来,人马疲惫,后勤漫长,我軍以逸待劳,依托汉水天险,水陆协同,未必不能一战!岂能未见敌军,便闻风丧胆,欲献城以降?若如此轻易将先主与吾等经营多年的基业拱手让人,我等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乃至荆州百万军民,岂不尽付他人之手?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悔之晚矣!”他身后跟着的几位军将,如张允等人,也纷纷出声附和,主战之意甚坚,言语间对主和派颇多指责。
刘琮看着眼前这些平日里对他恭敬有加、此刻却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文武重臣,又回头看看病榻上奄奄一息、连话都说不完整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