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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之下,是一张似人非人的面容。
那是一种奇异的生灵,人面猴身,身材矮小,只有一只脚,但极为粗壮,且脚后跟朝前,脚趾朝后。
似是感受到了杀鬼剑的锋芒,那怪物浑身毛发炸起,独足猛地向后一跃,...
叮??
那铃声比先前更清越,仿佛自人心最深处响起,又似从时间尽头传来。它不单是一记声响,而是一种召唤,一种确认:你曾听见的,从未消失;你曾说出的,终将回响。
昭娘笔尖微顿,墨迹在纸上缓缓晕开,如春雪融溪。她抬起头,望着这空旷却满是呼吸的戏院。每一排座椅都泛着温润石光,像是被无数目光摩挲过千百遍。墙上无烛自明,浮雕流转,刻的是历代说书人、唱戏者、抄经童、街头讲古的老妪……他们面容模糊,可眼神分明灼亮如星。
母亲阿禾坐在台侧,双手交叠于膝上,虽目不能视,唇角却始终含笑。“写下去吧,”她说,“这一幕,不是为了过去,是为了那些还未出生的人。”
昭娘点头,继续写道:
“从前,有一个村子,人人都不敢说话。不是因为穷苦,也不是因为律法森严,而是因为他们信了一句话:‘言多必失,祸从口出。’于是孩子们从小就被捂住嘴,读书只许默念,写字不准署名,连哭都要压成喘息。久而久之,喉咙退化,舌头僵硬,到最后,竟忘了语言本是用来诉说真相的。”
她停笔,轻抚纸面。忽然,整页文字泛起微光,像有风穿过字缝,将句子吹向四面八方。远处山峦间,一座废弃书院的残柱上,尘封百年的黑板竟自动浮现这些字迹;南海孤岛上的渔家女正教孩童识字,忽见沙地自行划出此段文句;就连长安城外荒庙里避雨的旅人,也发觉破墙裂隙中渗出墨痕,一字一句,清晰可辨。
这不是书写,是播种。
戏院之外,风再起。
但这一次,不再是刺骨寒风,而是带着草芽破土的气息。冰雪彻底消融,谷底涌出温泉,蒸腾雾气缭绕如纱。人们开始自发搬运木料、编织帷幕、调校乐器。没有指挥,没有官令,却节奏井然,仿佛每个人心中早有一份图纸,只等今日兑现。
一名盲诗人拄杖而来,手中竹筒倒出数百枚铜铃,皆是从各地梦灯下拾得。他蹲在地上,以指腹一一摩挲铃身,辨认上面细微刻痕??那是不同方言拼写的“我愿说”。他将铃串成环,挂于戏台四角。
“铃不只为响,也为记。”他说,“每一声,都是一个名字,一段记忆,一次拒绝沉默的证明。”
与此同时,西北边陲,三千七百二十一盏梦灯并未熄灭,反而愈发炽烈。守灯人发现,灯芯之中浮现出新的影像:不是过往的悲剧重演,而是未来的片段??某个少女站在废墟之上朗读禁书;一群少年围坐篝火传抄《孤儿问月》;一位老将军撕毁圣旨,高呼“忠言不死”……
“这不是预言,”守灯老人喃喃,“这是回应。只要还有人敢说,未来就永远未定。”
而在极北沙漠,牧羊少年已能完整哼唱《囚母记》全篇。老羊倌临终前将一根羊骨笛交予他:“这是我师父用自己肋骨所制,传了九代。如今给你,不是让你放羊,是让你走遍天下,把声音种进死地。”
少年跪地受笛,泪落黄沙。当晚,他在星空下吹奏第一曲,音波震荡之下,沙丘移动,露出半截石碑??上面赫然写着:“此处埋葬三百二十四位因言获罪者,姓名尽毁,唯余此碑。”
他跪下,用笛声为他们逐一命名。
回到山谷戏院,昭娘合上剧本,起身走向中央。
此刻,已有上千人聚集台下,手持简陋乐器,怀抱残破诗稿,眼中燃着同一种火焰。他们不再等待谁来批准演出,也不再畏惧谁会记录姓名。他们知道,这场戏早已不属于一人一地,它是所有不愿遗忘者的共有之魂。
“我们今天演什么?”有人再次问。
昭娘望向母亲。
阿禾微微颔首,抬手抚过耳边碎发,动作依旧优雅如当年登台时的模样。“演你们自己的故事。”她说,“不必照本宣科,不必模仿谁的腔调。只要你心里有一句话憋了很久,想说给这个世界听??那就站起来,说出来。”
寂静片刻。
然后,一个女孩走了出来。她约莫十二三岁,衣衫褴褛,脸上有鞭痕。她颤抖着举起一张焦黄纸片,声音细若蚊呐:
“我爹……是因为在茶馆讲了个笑话被抓走的。他说皇帝穿新衣那天,其实没穿裤子,因为冷得缩脖子。他们说这是诽谤,把他关进地牢,三天后抬出来时……只剩一口血痰。”
她哽咽,几乎站不稳。可就在她即将退缩之际,台下一人轻轻接唱:
>“世人皆盲我独醒,
>一语成谶亦何惧?
>若真话要偿命,
>那我就用命去换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