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
>可火烧到一半,我又后悔了。
>
>我冲上去用手拍灭,手烫出了泡,作文也只剩半页。
>
>现在我把它寄给您。
>
>皮老师,我能再要一张纸吗?
>
>我还想写下去。”
皮燕子盯着那句“我能再要一张纸吗”,眼眶猛地酸胀起来。他立刻拨通公益组织负责人的电话,确认对方明天就能派人前往当地,并安排临时监护与心理疏导。挂了电话,他翻出抽屉里的信纸,提笔写下回信:
>阿木:
>
>你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讨要纸张。
>
>从今以后,我给你寄。
>
>不是一张,是一本。
>
>是一本空白却充满可能的本子,等着你填满每一个字。
>
>你说你想烧掉作文,却又扑上去救它??那一刻,你已经救了你自己。
>
>你不只是活着,你在抗争。
>
>你在用残破的纸页,证明你存在过,努力过,痛过,还想继续往前走。
>
>这就够了。
>
>明天会有人去找你。如果你害怕,就告诉他们:“我是皮燕子的学生。”
>
>他们会懂。
>
>至于那架坏钢琴……等你安全了,我帮你联系一位音乐老师,让她教你识谱。
>
>别担心你不会弹。
>
>所有的旋律,都是从第一个音开始的。
>
>皮燕子
写完,他打印出来,连同一本特制的厚皮笔记本、一支防水钢笔、一张录音二维码卡片(扫码可听他朗读鲁迅《故乡》片段)一起打包,贴上“紧急优先”的标签,亲自送到快递站。
回来的路上,他路过一家便利店,买了瓶水,站在街边喝。冬夜寒风凛冽,行人稀少。玻璃窗映出他的脸,两鬓已有白发,眼角皱纹加深,但眼神依旧清亮。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刚出道时的情景。那时他写小说,被人骂“矫情”“卖惨”“博眼球”。编辑劝他改风格,写甜宠文、爽文、宫斗剧,“读者就爱看这些”。他拒绝了,结果三年没稿费进账,靠给人代笔混日子。
直到《桥洞下的少年》出版,才真正被人看见。
而现在,他不再是那个躲在出租屋里改稿的失意作家了。他的名字成了某种象征??一种对抗遗忘的力量,一种允许脆弱发声的许可。
回到家,他打开邮箱,发现一封未读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谢谢。”
发件人是个陌生地址,附件是一段音频。
他点开播放。
里面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浓重口音,语速很慢,像在艰难地组织语言:
>“我是赵小军他爸。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骂我,说我畜生、禽兽、不如猪狗……我不反驳。我打儿子的时候,确实不如畜生。
>
>可我现在想改。
>
>上个月参加‘亲子共读班’,老师让我们读《傅雷家书》。我没读完,卡在第一封信就哭了。傅雷写给儿子的第一句话是:‘亲爱的孩子,你走后第二天,就想写信……’
>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儿子小时候离家上学,我只想他早点滚蛋,别在家碍眼。
>
>后来我开始听广播节目,有个心理学教授说:‘暴力的本质,是无力感的转移。’我才明白,我不是在教育孩子,我是把我这辈子的失败,砸在他身上。
>
>我酗酒,是因为盖不起房、娶不上媳妇、种地赔钱、打工被骗……我恨这个世界,可我又斗不过它,只能回家踹门、摔碗、打人。
>
>直到我看到小军写的作文。
>
>他写:‘爸爸的手很硬,打在我身上像石头。但他做饭时切菜的样子,又很温柔。有一次我发烧,他背我去卫生所,一路都没放下。’
>
>我读到这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
>原来他记得我的好。
>
>可我却只记得他的‘不听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