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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没有为了升职放弃陪父亲最后一程……”
这些“如果”，本该随时间淡去。可如今，它们全被唤醒了。
四十八小时后，第一起“替代事件”发生。
法国南部小镇，一名年轻画家在梦中见到林婉儿，醒来后宣称自己就是“另一个时空的陈默”。他不仅能准确描述三年前九龙城寨之战的细节，甚至掏出一枚一模一样的打火机，火焰燃起时，竟也呈现出微弱的金色边缘。
追签使小队迅速介入，将其带回审讯。可就在押送途中，车辆突然失控撞向山崖。幸存者回忆，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名画家张开双臂，轻声说：“这一世，换我来救他。”
爆炸焚尽一切，尸骨无存。但现场留下了一枚烧焦的怀表，指针永远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残缺之证”启动的时刻。
陈默赶到现场，蹲下身，拾起一片熔化的金属碎片。十三号人格在他脑中冷笑：“有趣。他们开始制造‘伪英雄’了。不需要真正的力量，只要人们相信他是你，他就具备影响力。”
“这不是模仿。”陈默摇头，“这是信仰的具象化。当足够多人相信‘陈默会回来救人’，宇宙就会自发补全这个角色??哪怕是个冒牌货。”
苏倩递来一份名单：“过去七十二小时，全球已有三百二十一人自称是你。有的在街头演讲，号召反抗命轨；有的组建武装团体，宣称要炸毁归墟塔；还有一个，在直播中喝下毒药发誓‘若我不死，便是真身’。”
“让他们说吧。”陈默站起身，眼神平静，“真正的我，从来不怕被取代。怕的是没人愿意再成为‘我’。”
当晚，他独自回到九龙城寨废墟。
月光穿过残垣断壁，照在第九道青铜门前。裂缝比之前宽了一寸，隐约可见门后旋转的星河虚影。透明竹签已龟裂大半，金液渗出，在地面形成细小溪流，如同血脉蔓延。
他取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这一次，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轻声问：“你说，如果我们当初都没出现，这个世界会不会更好？”
十三号人格沉默良久，才回答：“不会。因为总得有人第一个说‘不’。你不是最勇敢的那个，你只是坚持得最久。”
忽然，风止。
雾气凝滞，时间仿佛冻结。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从青铜门缝隙中走出。
白裙染血，长发披散，左手指尖滴落着金色液体。她看着陈默，嘴角扬起一丝熟悉微笑。
“你来了。”林婉儿说。
陈默没有动，也没有拔枪。他知道这不是真人，甚至不是魂魄。这是由亿万遗憾编织而成的“可能性实体”，是命轨为了闭环而催生的终极诱惑??只要你承认她是真的，你就等于承认“命运可以重来”。
可一旦接受这一点，自由意志便不复存在。
“你不是她。”他说。
“我是。”她向前一步，“我在每一个梦见我的人心中醒来。我在每一次你吹灭火柴的瞬间呼吸。你说‘别等英雄降临’，可你自己，不也在等我回来吗？”
陈默闭眼。
他看见医院太平间，自己抱着冰冷尸体不肯松手；看见事务所密室，一遍遍点燃又熄灭的火光映在墙上；看见巴黎雨夜，他在金光刺穿她心脏前三秒闭上眼睛??那一刻，他不是在做决定，是在逃避。
他的手微微颤抖。
但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脸颊的刹那，他猛然睁眼，挥手打出一道金纹掌印！
轰！
虚影炸裂，化作漫天光尘，每粒尘埃中都闪过一个不同的结局??她活下来的可能世界：有的他及时扑倒她，有的他提前识破陷阱，有的他干脆放弃任务带她远走高飞……
“这些都不是现实。”陈默冷冷道，“你是用‘后悔’喂养的幻象。真正的林婉儿，早就死在了那个雨夜。因为她知道，如果活下去，我就永远无法真正走出阴影。”
十三号人格低语：“你终于明白了。牺牲的意义，不在于拯救谁，而在于让活着的人学会前行。”
远处，钟楼敲响午夜十二下。
与此同时，全球百万“共鸣者”同时感到掌心剧痛。他们低头，发现金纹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印记??形似断裂的签杆，中间刻着一个极小的“默”字。
南极，《诸天命簿》第十页再次翻动。
旧文字消散，新评语浮现：
>**“第十王座空置。开启条件更新：需一人自愿放弃所有‘确定性’，包括记忆、身份、乃至被铭记的权利。”**
而在无人察觉的维度，那本无字封面的新册子缓缓翻开第一页。
纸上空无一字，唯有一滴泪痕悄然晕开，渗透纸背。
陈默回到事务所时，天已微亮。
男孩还在拼地图，见他进门，抬起头笑道：“叔叔，我把太阳也拼错了，但它看起来更暖和。”
陈默坐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只老旧录音机，按下录制键。
“如果你听到这段声音，说明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平静地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记得多少事，也许明天就会忘记林婉儿的名字，忘记这里是寻路事务所，甚至忘记怎么点烟。但请记住：真正的自由，不是战胜命运，而是哪怕忘了为何出发，依然愿意迈出下一步。”
他关掉录音机，放进保险箱，输入密码：0723??那是林婉儿生日。
苏倩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你要走了？”她问。
“不是走。”陈默微笑，“是消失。只有当‘陈默’这个人彻底被认为不存在，命轨才会真正松动。否则，他们永远会造出新的‘我’来填补空白。”
“那你打算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他走向门口，挂上那块木牌，“我只是不再被人看见而已。”
风再次吹起，木牌轻轻晃动。
“此处不论天命，只讲人心。”
几天后，新闻报道：寻路事务所原址突遭雷击引发火灾，建筑焚毁大半，未发现人员伤亡。幸存邻居称，曾见一名男子在火中站立良久，随后化作青烟消散。
又过半月，暗网上流传一段模糊视频：北极光下，一道孤独身影伫立冰原，手中握着半支玉笔，正缓缓将其插入雪地。镜头拉近，那人面容模糊，唯有一缕金焰在唇间明灭。
视频末尾附言：
>“我不是陈默。
>我只是今天想成为他的人。”
而在地球另一端的幼儿园里，小女孩把蜡笔递给老师：“你也试试看？说不定太阳今天想穿蓝衣服。”
老师接过蜡笔，笑着在纸上涂下一抹湛蓝。
那一刻，星空深处，第三处锈蚀斑点悄然扩大。
齿轮转动的速度，慢了0.03秒。
而在所有人的梦里，那段空灵旋律第一次出现了杂音??像是有人在哼唱一首不成调的歌，带着沙哑的笑，和一丝倔强的烟火气。
战争换了名字。
但它仍在继续。
而每一次有人选择“不合理”的道路，无论多小，都像一颗微弱的火星，落入干枯的荒原。
燎原之势，始于一念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