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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微观视角里看,在一个县级政府推进政策也不简单。如龚存兵所言,就算是在长丰也不是全县试点,而只选了三个乡镇。三个乡镇里又只有一个做得相对好,因为这个乡的主要执行者,一位副乡长,最能懂龚存兵的理念,且能完全执行。这其实非常珍贵。政策执行过程如漏斗,一层层筛选淘汰。机缘巧合之中,每一层都刚好有想做事、能做事的人,才成就了最后的好局面。
这样的成功也许不易复制。第七周期结束后,专家们曾提出把试点成果在安徽其他地方推广,但正巧遇上国家机构改革,计生系统与卫生系统合并。在繁重的公共卫生管理中,平衡出生人口性别比不再是最重点的工作。另外2015年二孩放开,出生人口性别比也不像之前那样严峻。这项推广也就没有再继续了。
还有一些可以更深入的工作,因为项目结束和龚存兵离任,没有再继续。比如家庭内部的性别角色定位问题。做第七周期项目时,龚存兵意识到,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讲性别平等,最终还是要回到家庭。在第八周期项目时,长丰继续了一些家庭与社区的活动,但似乎不如七周期时那么轰轰烈烈。
特别是在农村,如今依然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结构,只不过有时变体为「男女共同主外,女主内」,这是一种看似温柔但本质残酷的不平等。他认为可以在家庭内部做一些实验,不一定要求男主外或女主外,也可以将男女的社会角色进行互换,或者让男女共同完成同一个社会角色,所谓「一起挣钱一起花」。
文华和龚存兵都对《人物》提到他们的遗憾,这一类试点项目到最后最难的便是——持续性。「说实话,当时我们做项目时轰轰烈烈,感觉会把事情做得很大很大,但到后期项目推进就变得很难了。」他们都呼吁顶层设计,这样才能把在长丰点亮的灯,照亮到更多地方,通过制度的方式固定下来。
但他们也同样认为,至少在这个县城里,这项实验留下来了灿烂的遗产。村规民约不是遥远的文本,而是贴在每户人家墙上的法律。它把农村女性的政治和经济权利固定下来。更重要的是它带来的性别视角,它的启蒙与唤醒,深入到基层政府之后的每一次决策中,让性别平等的理念在此深入人心。
五月的夜里,我问龚存兵,回忆那五年,他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是画面是什么?
他说是一些女孩子们的脸。那些在夏日晚会上演出的才华横溢的、来自长丰独女户家庭的女孩,那些提出让孩子跟自己姓的母亲,那些站起来争取平等选举权的女性村民代表,还有那个坚持要自己给父亲顶棺的女孩,「这是破除了我们几千年的传统,多么勇敢,是非常值得感动的事情。」
她们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女性骨子里都厌恶这种不平等,有争取平等的意愿,这种意愿是潜在的、强烈的、可以被激发的,而且激发起来会很强大。也是这种力量,在推动社会性别平等往前走。就像星星之火,我们要鼓励大家,继续往前走,继续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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