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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宥!”
有人叫他。
他这一觉似睡得太沉,沉得许久都没听到这样低沉又蕴含盛怒的呼喊了。
明明这声音应该很熟悉,脑子却如同浆糊,就算拿勺子捣弄几下,也硬是没想起来。
“别装死,吃药。”
迷糊像一只大手,捂着他的头颅,蒙得他明明浑身冷颤却胸口背脊两面生汗。
湿热和沉顿让他几乎听不清这人的第二句话,那嘈杂的雷雨声还有尖锐的耳鸣席卷着他的感知。
他应该是又病了。
“你还想要你的手,就给我张嘴咽药。”
那声音冷了,混杂着窗外的雷鸣,叫人生寒。
什么想要手?
哦,他用来写作绘画和……进行手术的手。
被欲厌钦打折过两次,现在连重物都不能碰的手。
好似这个刹那闪过的名字终于刺激到了头脑,京宥欲要喘气,连他自己都掌控不了的呼吸猛地短促进出。
他这一急,带着本就羸弱的身体轻轻颤动。
灌在他嘴前送了半天都没进去的药碗跟着边缘线一抖,褐色难闻的药猛地淌呛入他的气管。
“咳咳咳……咳咳……”
这滋味实在不好受,京宥把头一歪,还秉持着修养,拧了面朝床沿空处猛咳。
一下子呛得过了,莫约一时半会儿止不住。
端褐色药剂的小医生见他这动作吓得一哆嗦,拿着只剩个碗底的药,站在他床前,手半伸不伸。
迷蒙里,京宥看见一个身影拉着小医生的后领一拖开,侧坐在床边。
刚才的动作太快,褐渍染脏了被褥,京宥身前那一片都裹了浓重的药味。
男人伸出手,抚上他的脊梁,轻缓地拍抚他那瘦弱的后背。
欲厌钦盯着他的后颈:“不威胁你,就不醒是吗?”
京宥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他梦魇一向严重,分不清梦境现实也不是头桩事,何况他这一觉属实睡得沉,连脑子都烧得稀里糊涂。
他还在咳。
青年黑发微长,滑过他的肩垂落在脸侧,发尾沾了他的口涎和汗渍,说不上的阴柔。
欲厌钦见了直皱眉,也不催促他,轻拍到他止咳。
京宥好不容易压抑住了嗓肺里的痒,一偏头直起来还眼底发黑、天旋地转。
实在晕得厉害,脑子沉顿,口干舌燥。
病得好像很严重。
“说话。”
男人坐在床边,和他隔得很近,声音沉得能冷出水来。
这个房间里好像还静漆漆站着几个人。
“……我没事。”京宥习惯了。
他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跑几步就喘,稍受凉便高烧上四十,常常吓得人胆从嗓子眼蹦出来。
本来早该病死了,却还在这给人几口药吊着。
“没事?”欲厌钦冷嘲得太明显,“公园里那几株月季成了精,让你阴雨天还跑去看?”
京宥还茫然了一会儿,思绪被困难地拼接起来。
他心心念念那几株月季很久了,前两天好不容易开了个口让欲厌钦同意他去看,还撞上阴雨湿热的天。
他不怎么向欲厌钦开口要什么,说这事已经难得,是不会再次找人换日期的。
穿得再厚,伞打得再好,耐不住风大。
十月的天,酷暑刚过,直接斜着铲雨点子。
他还没回来就开始低烧,睡个午觉就没能起来,直接烧得半昏直到刚才。
“对不起。”京宥主动认错。
但愿欲厌钦不要发什么疯,把那一丛的月季全部除了。
没有回应。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说话,大气不喘。
坐在床上的青年习惯了低气压,他缓慢伸出手来,撩动那些散落在脸庞前的黑发,拢在脑后。
露出那张曾一时引动无数风言风语的面庞。
细眉白肤,浓睫高鼻。
他脸小,骨骼收得绝妙,五官精致,笔笔都像拟起来观赏的人间艺术品。
可他卧蚕处晕黑,唇色惨白,病气环绕。
常人不敢多看,欲厌钦却是一直盯着他。
京宥和他相处得太久,知道他一向不喜欢自己隐忍或者什么都不说的样子。
可他这会儿喉嗓处如刀割,浑身疼痛,难以开口。
很快有人重新配了药,滚烫地端了上来。
欲厌钦接过,右手拿着勺子,一副要喂他的样子。
京宥轻轻捻了捻眉间,伸出手指,左手还打着点滴。
青年抵住他的碗边,朝屋子内的别人看去。
眼睛看着别人,话却是对欲厌钦说的,带着点唯唯诺诺:“我醒了就没什么事了,你让他们先回去吧。”
墙上的钟挂着凌晨两点过,这些人是欲厌钦的私人医师团,大半夜被揪过来恐怕已经站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