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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熙正在这儿后悔,小二提了一壶茶送来了,权昌接过问是什么茶,小二答是最上等的好茶。权昌先皱了眉头,先打开壶盖往里看了看,壶底下一层茶叶沫,往杯里倒了半杯出来,看那颜色竟然是褐色的,只得又叫小二:“你这是什么茶,就没再好的了?有好茶且去换来,还怕不给钱不成?”
小二道:“您几位一看就是京里出来的金贵人,咱们乡下这茶就是最好的待客的茶了。”言外之意,我们自己连这都喝不上呢。
权昌没办法,只得把茶碗涮了两遍,才又给元熙倒上,元熙尝了尝,要说什么,想想又不说了,一口一口把那茶喝完。
郦君玉扭头问小二:“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怎地只有我们一桌客人?”
小二愁眉苦脸道:“客官你有所不知啊,我们这里离京城半近不近的,出京的人要是带着干粮,多半胡乱对付一下,加紧赶路,早点到客栈也能早点歇息。如果是进京的,多半就赶到京城了,我们这店里支应的多数是给京城拉东西的,不看早晚,赶上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有时候一天也没几位。”
元熙问:“你们村子就没人来吃饭吗?”
这就有点何不食肉糜了。小二笑道:“我们这村子统共三十几户人家,都是种地的庄户人,年景好的时候也就是哄饱肚子,赶上年成不好,加上野菜、树叶都混不饱,哪儿有闲钱来我们这儿。”
正说着,有个赶车的大汉在门外停下车,大嗓门叫:“小二出来,给牲口添点草料。”
“好嘞。”这人应该是熟客了,小二满脸堆笑地迎出去:“张叔,还是照老样子,一大碗素面,五张饼?”说完出去把骡子牵去喂草料,转回来,热络地拿了块抹布给那位“张叔”擦桌子。
擦桌子不过是个幌子,主要是闲聊。小二问:“您今儿这是往京里去?”
那位姓张的客人道:“昨儿城里王大人叫我往给他家亲戚送米粮,今儿一早开了城门就走,刚卸了东西,他家人又叫给王大人带了一车柴草,叫灶上快着点,别耽搁的关了城门出不了城回不来。”
小二答应着进了厨房,转身出来,又和那个大汉聊上了:“您这一趟变两趟,倒不白走,可也是辛苦。”
那大汉“嗐”一声,一边擦汗一边道:“辛苦也没法子,谁不愿意当官老爷,咱没那个命不是。家里人多地少,多亏祖辈手里还攒了几个钱,够买这头牲口的,赶车拉货总比给人扛长工的强。要我说,还是你们爷这样俩好,开个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元熙觉得有趣,侧着耳朵静听,见他如此,郦君玉几人也都不说话,饶有趣味地和他一起偷听。
小二把刚才的话又抱怨了一遍,“哪儿有您说得那么好,什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守着这么个店,只能等着客人上门,要是没人来,我爷俩就得喝西北风了,不比您,能兜揽生意。”
“也是你说的,这么看还得有田有地才行。”
“您可别这么说,”小二道:“我跟您说啊,我舅他们村有户人家,本来是庄上的富户,家里有一百来亩地,也雇的有长工,谁知道有个官看上了他的地要买,他想着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肯卖,后来那当官的指使官府把他儿子抓到牢里,说犯了什么事,他为了救他儿子,只能卖地,因急着出手,价格被人压得特别低,后来才知道,买家就是先开头那个当官的。最惨的是他儿子从牢里出来以后没两天就死了,真真的家破人亡。”
姓张的汉子听完唏嘘不已,元熙大怒:“混账!谋夺田产,草菅人命,心里还有天理王法吗!”又问小二:“你可知道这当官的姓名?”
小二正要说话,里面一个声音喝骂道:“你小子不进来端菜,在那胡吣什么呢,等老子闲了,皮不揭了你的。”小二听了,缩着脖子一溜烟钻进厨房,里外跑了几趟,端出有荤有素五六盘子菜,和一壶“最上等的酒”,并五副碗筷。
元熙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向权昌使了个眼色,权昌轻手轻脚出去,又一点不引人注意的回来,元熙道:“别拘礼了,坐下一块吃,不然一会儿还得等你。”
权昌这才在最下首侧着身子坐了,见桌上尽是萝卜青菜,菜叶子上面几丝肉看来是专门摆上去的,因为下面就再也没有了。除了肉,盘子里其他东西都切得大,大块的萝卜块,大片的菜叶子。见元熙拿着筷子却无处下箸,皱了眉问小二:“这就是你店里拿手的?”
权昌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虽然进宫几十年,不至于外面的事一点都不知道了,之所以还要问上两次,是因为元熙不知道啊。
果然小二一听便回嘴道:“客官,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临出口,把“有这样的吃的就不错了,”换成“您就将就将就吧。”
元熙让权昌不要多事。正所谓“饱饫烹宰,饥餍糟糠”跑了一早上的马,这儿确实腹中空空了,虽觉得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