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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碎了一大片,面颊上皮肉也被切割出几道细如盘丝的血痕。
文若看了方才裴先生交给的信函,不由想起这十年来关于父亲的所有回忆,当这些琐碎回忆与这封信上的内容连在一起,就像潺潺溪流汇成滔天洪水一般,将文若所有的希望和幻想冲得粉碎。
原来,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竟与文若心中最坏的打算相差不多,只不过,其中错综复杂之处,是文若做梦无法想象。文若其父陈卿嗣身世高贵,是朝廷贵胄的近亲,早年武曌夺权,清理李氏王臣,陈卿嗣不得不随父迁移到岭南避祸,免灭九族之灾,流至交趾。没过几年,陈卿嗣的父亲病死,陈卿嗣身无分文,只得四处流浪,恰与西宁王相识,二人义气相投,结为异性兄弟,在交趾城中共拒武氏鹰爪,明刀暗枪,九死一生。大唐神龙二年,武曌槟天,中宗大赦天下,西宁王仲本想还朝复身,却被陈卿嗣制止,当时中宗昏庸,大权旁握,韦后乱政,欲仿武曌称帝,武三思身为太尉,更是对李姓皇嗣展开屠杀,西宁王仲只得忍辱负重,潜藏于野,直到景龙四年,临淄王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发兵逼宫,杀死韦后、安乐公主等人,睿宗即位,终止了近五十年的武氏天下。待李隆基翦灭太平公主,登基为帝,西宁王这才恢复官爵,还朝于野。皇帝李隆基初登帝位,急需稳固边陲,若派亲王将军镇守,难免日后独大,不可控制,于是下旨将朝中毫无根基的西宁王仲升为西宁州大都督。西宁王想借机推荐陈卿嗣留任身边,可陈卿嗣却拒不上任。当年科考,陈卿嗣名列第十,皇帝李隆基将其归入国子监当值,可陈卿嗣却恳请圣命,甘愿自贬交州,作了七品仓曹参军事。短短十年间,陈卿嗣由七品参军卓拔升为四品州长史,却不想也卷入交州朋党相争之中,随后,就有了后来发生之事。
“父亲之所以让裴先生将书信转交于我,定是当做最后遗言,信中还有许多重要细节不曾透露。父亲当年为何要返回交州任职?既与西宁王是生死兄弟,留在姚州岂不更好?为何要将这几箱黄金交予西宁王?私下藏匿岂不更好,何必多次一举?还有,当年西宁王妃一事,信上一句也没有提及,据此看来,父亲并不打算将此事说明,难道是怕我抗命不为?”
过了子时,文若策马奔出密林,已是驰骋于官路之上,月暗星沉,鸟鹰低飞,文若见这夜色凄凉,自觉事态不妙,也愈发肯定,心中这些尚未解开的疑团定关乎着长史府的命运,此时此刻,陈文若只恨自己身上没有一双翅膀,不能立刻飞回交趾,像父亲问个清楚。
文若忽然停下马,踌躇时,天边一朵浓郁如墨的乌云渐渐挡住了月光,由北向南,往交州境内飘去,文若大喊不妙,自知大雨将至,再不快走,道路泥泞起来,更是难行。
突然,一道暗紫色的霹雳贯穿天地,震耳发聩的雷声被群山簇拥,紧接而来。文若看得清清楚楚,那雷光乱错之方向,正是交州境内,文若整个人也被晃得像张白纸一般。
“父亲,恕儿不孝。”随着雨水从天而泄,文若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官路中。
待文若回抵交趾城,已是过了第二日未时,一路之上马匹不歇,到了后程便有些吃力,速度也慢了许多。文若从城北门绕过,见士卒守卫巡逻涣散,仍如往日那般无精打采,文若不想太多,绕过城墙,取道南门而入。
“这城门愈是平静如水,这城中愈是杀机暗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恐怕大战一触即发,一旦杀声震天,城中大乱,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赶回府中。”
此时,文若早已体力透支,全身湿透,靠着一壶烧酒强撑着一身寒气。文若心知,若从南门绕道回府至少要半个时辰,若从东门而入,难免遇上甘锰的巡营士兵,若战事已起,身为都护快婿,自己岂还有活命的份?文若借着酒劲壮胆,直奔东城门,奇怪的是,东城门大敞四开,竟无一人把守。
与城西繁华之所不同,百余年来,交趾城东早已是落魄贫瘠之地。交趾自汉朝起,以多产金、银、象齿、丹砂等名贵之物闻名,直至南北朝仍有国外客商慕名而来,交趾城东本是西来商船交集之地,其港口发达,货通便捷,商贾流窜,本是极为繁华。隋大业后,天下大乱,交趾西边蛮夷聚集,趁机暴乱,蜂拥而起,打劫来往额商贾船队。隋炀帝平乱四方,无力自保,朝廷地方官员态度默然,长此以往,大部分西来胡船改道广州,昔日繁华便渐渐荒废。贞观年后,朝廷建安南都护府,交州多产金银,为防蛮夷偷袭,将城中大部分府邸都建在城西,城池加固频繁,而城东地势较低,临入西流江海口,每逢暴雨,城中积水便有己尺之高,足可划桨而过,这样一来二去,交趾城东破乱不堪,与荒漠村落无异。
入东门后,天空乌云笼罩,百姓灯火尽灭,街巷泥泞凌乱,四周阒无人声,文若吓的胆寒,以为中了埋伏,双腿猛夹着马儿,没了命的逃窜,等到了长史府附近,仍是惊魂未定,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