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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剩下一副干干净净的骨架,所有的血肉内脏筋膜,都被刘宏一点点吃尽,刘宏就是要将仇人的血肉彻底消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最终,一个与土甑长相一模一样的元婴被剥离出来,悬浮在半空,小小元婴因恐惧剧烈颤抖,它被无色无味无影无形的太阴冥水紧紧包裹,动弹不得,连自毁都成了妄想。
刘宏终于停下了动作,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早已干涸又新涌出的泪痕。刘宏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死寂的疲惫,连悲伤都已耗尽。他轻轻一挥手,碗筷丹炉,所有物品瞬间化作流光,收入空间玉佩中。紧接着他背后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幽蓝色的传送阵法缓缓浮现,光芒流转如水波荡漾,繁复的阵纹蕴含着空间法则的韵律。一名光头大汉从中走出,身形魁梧,面容冷峻,怀中抱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大汉一言不发,走到土甑元婴面前,轻轻揭开器皿盖子。盖子开合之间,有某种牵引之力流转,土甑的元婴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吸入其中。盖子合上,纹路亮起,彻底封死,连一丝气息都无法逸出。
整个过程,刘宏都没有抬头看一眼。他依旧坐在地上,双目空洞,灵魂早已离体,只剩下一具躯壳。就连光头大汉转身离去,踏入传送阵消失不见,刘宏也毫无反应,只觉一切与他无关,他早已与这个世界隔绝。刘宏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阵法外日升月落,星辰流转,整整一天一夜,他未曾挪动分毫,直到第二天刘宏才缓缓站起身来。他的面容苍老了许多,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刘宏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皮肤干裂,整个人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颓败之气。背脊微驼,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随时可能倒下。
就在刘宏试图迈步前进时,身体突然剧烈摇晃了几下,几乎摔倒。这突如其来的失衡,反而将他从无边的麻木中唤醒。刘宏猛地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恍惚之间,他竟分不清是大地在震颤,还是自己的双腿在颤抖;是阵法在崩塌,还是他的意志在瓦解。刘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随后他抬起右手,手指连飞,掐出一连串繁复的印诀,指影翻飞间,灵光闪烁。随着刘宏的动作,原本覆盖方圆数里的复合阵法迅速收缩,眨眼间便缩小到仅容一人站立的大小。阵法的防御罩也由原本的淡金色转为完全透明,从内向外视野清晰,从外向内却空无一物。
刘宏迈步走出地宫,踏上了坚实的土地。眼前的景象,让刘宏瞳孔骤缩,呼吸几乎停滞。
擎天峰——这座完全就是“天下第一灵峰”的巨岳,如今竟被硬生生“啃”掉了一大块!东部山腰处,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缺口赫然在目,边缘光滑如镜,显然是被某种高能光束瞬间汽化所致。想必是游艇级护卫舰的副炮所为,连山体的灵脉都被蒸发了一部分。不止擎天峰,准确说是周围的山头尽数被夷为平地,大地也像被巨兽啃噬过一样,留下一条长条形的沟壑,坑底是半融化的熔岩,泛着暗红的光,大地的伤口还在缓缓流淌着滚烫的岩浆。稍远处,岩石被烧成漆黑,土壤蒸发殆尽,再往外,才能看到零星的植物碎屑散落在焦土之上。视线尽头,勉强有几棵歪斜的巨树还立着,树干焦黑,枝叶尽毁,树皮剥落,露出惨白的木质。
刘宏站在地面上,久久无言。风卷起灰烬,在他脚边打着旋,带着硫磺与焦糊的气息。他忽然觉得,这世界,和他一样,早已千疮百孔,再无完整可言。良久之后刘宏才在脑海中缓缓开口:“雅兰,是不是妖族的化神强者出手了?”
清冷慵懒的声音在刘宏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你猜的没错。妖族的那位化神,率先不顾‘不得以大欺小’的潜规则,亲自下场了。既然它不讲规矩,那我也不能惯着!我已用相同的方式回敬,给它留下了永远也忘不了的记忆,算是一些利息吧。”
刘宏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谈论天气:“我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现在,就差寻找崔岩了。”
刘宏顿了顿,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倦意,连说话都成了负担:“目前我也没什么继续对魔族和妖族动兵的想法了。剩下的事情……雅兰,你就看着处理吧。灰色虫子还是要多派,务必要尽快找到崔岩的下落。”
雅兰沉默了一瞬,随后淡淡道:“既然你不打算继续推进战争,那我也就收手了。毕竟每天消耗的能量太过恐怖,若非有百年积蓄支撑,我早就撑不住了。战争机器一旦启动,吞噬的不只是敌人,还有我们自己。”她顿了顿,忽然语气平静地发问:“至于崔岩……我现在也在全力搜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他之后你要做什么?你是打算将他终身囚禁?还是干脆一刀了断,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猝不及防地刺入刘宏的心脏,直抵最深处,刘宏愣住了,是啊!找到崔岩之后呢?杀了他?可他的儿子曹端就能回来吗?被碾碎的宗门、被摧毁的家园、被撕裂的心就能复原吗?囚禁他?可那又能带来什么?不过是将痛苦延长,让自己永远活在对和自己一起成长的曾经不惜一切代价救回的救命恩人复仇的阴影里。
刘宏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好像只有一个执念:找到崔岩。可这个执念背后,竟是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之后”。他以为只要找到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仇人,一切就有了答案。可如今,答案却比问题更令人恐惧。
雅兰的问题,将刘宏逼到了悬崖边。他站在这里,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无尽废墟,进也无解退也无解……一片迷雾,看不清方向,也看不到尽头。
刘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脑海中,雅兰没有再追问。她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沉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沉重得压垮了整个识海。
风,吹得更急了。卷起灰烬,扑打在复合阵法的光幕上,带着焦土与死亡的气息,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过去的草木清香……
刘宏缓缓闭上眼,任由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他没有擦。他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他都无法回到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好大儿已经永远地消失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永远也见不到了。而他只能带着这份空洞,继续走下去,哪怕前路只有无尽的黑夜,他也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