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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贴近耳朵,听它哒哒的声音,一听就能听好久,有时文姨能这样静静地坐一下午,一个人听着表针走动。
不过文姨这个只在安静的环境才能写文章的习惯并没有维持一生,被生硬地切断了。后来文姨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写,大街上在脑子里写,在家里嘈杂的喊叫声中写,在被人揪着头发、脸摁在桌子上写。她无时不刻都在写。有的是她自己想写的,它们多数在脑子里,不能见到天日。落在纸上的,往往是文姨不想写而又不得不写的。那时文姨就恼恨自己会写字,也痛苦自己会思想,会动,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个物件。
文姨刚走出办公室,就见胡记者站在外面。
“胡记者。”文姨有些诧异,他一直站在这?还是刚来。
“嗯,下班了。”胡柏问。
“嗯,回家做饭。”文姨说。
“做饭?”胡柏有些疑惑,她不是没有结婚吗?怎么不在食堂吃。
“你也下班吗?”文姨问。
“嗯,我们......一起走吧。”胡柏说。
“好。”文姨点头答应。
两人一起往外走,路上文姨夸赞了几句胡柏的诗歌,说他写得很好,很有意境,要是再描写得细腻一些会更好。格式标点都像新闻稿那样准确,不愧是记者,经常写新闻。
胡柏谦虚地笑笑,一直说“时编辑过奖了,时编辑过奖了。”
文姨笑笑说:“你不要这么没自信。你真的写得很好。”
“谢谢。”胡柏诚恳地道谢。
两人慢慢往门口走。路上谈到一些诗词,忽然发现对方的一些观点与自己的很契合。文姨笑笑说:“我们想得一样,我就觉得王维这首诗很哀伤,可偏偏李主编觉得它很美。”
“它是很美,不一样的美。有的人看到的是它花朵的颜色,有些人看到的是它的开落。”胡柏说。
“那你呢?你看到的是它的什么?”文姨问。
“是它的自然。”胡柏说。
“那你很残忍。”文姨说。
父亲站在门前等文姨,他已等很久了。父亲看着文姨从平房门口走出来。他们并排走着。他风度翩翩穿着一身中山装,开口笑说着什么。文影在他旁边,也笑着在说什么。虽然父亲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但父亲知道自己一定插不上话。父亲看着他们走过来,想挪动脚步,却挪不了。脚站得有些僵。
“罗觉民。”文姨惊喜地看着父亲,说出了父亲的全名。文姨不敢相信,父亲会来找她,还站在门口等她。文姨快走几步到父亲面前,笑着没有说话。
“这位是?”胡柏走到他们面前问。
“是我朋友。”文姨说。
“你好,我是胡柏,是文影的同事。”胡柏自我介绍,向父亲伸出了手。
“哦。”父亲点头,他一直看着文姨,没有看到胡柏伸出的手,所以也就没有回应。胡柏停了一会儿将手收回去。
“你怎么会来?”文姨问。
“我,就想来找你。我......走了。”父亲说完就要走,但是脚却僵在原地没有动。他想着胡柏和文姨刚刚的样子,心里要说的话都没了。
“好。”文姨说着跟上父亲,父亲看着文姨,停下脚步。
“胡记者再见。我们先走了。”文姨回头跟胡记者告别。
“时......再见。”胡柏摆手回应,盯着父亲看,脸上神色僵硬起来。
“今天有什么事吗?”文姨问。
“嗯。没有。”父亲回答。
“那,怎么会来?”文姨问。
“想来。”父亲回答。
文姨又笑了,笑得稍稍停住脚步。
“怎么了?”父亲问。
“没事儿。”文姨拉着父亲往前走。
两人走在路上,文姨很高兴,脸上扬起笑容。父亲有些沉默,任文姨拉着衣袖,随着文姨的步子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