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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果然来了。父亲看着驶进研究院的军车,手里捏着报告紧张起来。就像第一次演讲,就像第一次博士答辩,就像无数次跟别人解释,“我是中国人,我可以参与研究。”父亲紧张地跟在人群后面,被人挤倒后面父亲也没往前走,他还没想好怎么介绍自己。站在这里的都是中国人,父亲不能像以前一样,介绍自己只说两句话,一句“我是中国人”,一句“我叫罗觉民”。
“觉民。”章老前辈拍拍父亲肩膀,在人群中将父亲找了出来,他带着父亲往楼下走。
军首长和章老师差不多年岁,只是他挺直的脊背板正的身姿让人看出军人的肃然。父亲在章老后面,跟他们隔了几步。两组组长都立在两侧。王组长谦虚地笑着,想要伸手又没有往前迈步。
“听说章老高徒今天要讲话?”军首长和章老旁若无人地谈笑,言语间谦和不失威严。父亲不由在心里赞叹“这才是大将风度。”
章老回头看看父亲笑笑。父亲这才稍稍定心。父亲让开路,紧紧握着手中的报告,没有跟军首长打招呼。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候该问候些什么?要是文影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怎么说话。父亲这时候想起文姨,又一次觉得自己能力不足,陷入窘境。
“觉民。”章老叫父亲。
“老师。”父亲恭敬地回应。
“啊,这就是你的高徒,学生?”军首长看着父亲笑着说,“这要是以前,学生也是半个儿啊。弟子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章老一辈子光棍,没想到黄土埋脖子了。还能收个徒弟,养老送终。”军首长不在乎说生死,枪林弹雨一辈子,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您好。”父亲弯腰鞠躬,接不上话。他一贯不适应这种场面。心里又有报告的事,分不开心神。
“年轻人。”军首长笑笑。
“他心思和热情都在报告上。”章老笑笑,陪着他这个军人老朋友往上走。
父亲跟在他们后面,心里一遍遍回忆着报告上内容,没听见后面人议论。
“怎么是他?这不是你们组罗觉民?”二组组长问他旁边并排往上走的一组组长。
“哼。”王组长面上不说什么,眼睛盯着父亲上楼的脚步,攥紧了拳头。
石长青跟在最后面,小声地感叹一句“还真是递上去了,胆子真大。”这种事,也敢往上交。章明昭竟然能看上罗觉民,还真是怪。怪人就是怪。怪人凑到一堆了。
“大家好。”父亲站在影布前,开始投放自己稿子。父亲按照报告,写了一个详细解说稿。这几天父亲几乎不吃不喝,文姨见父亲这样,也不打扰他。父亲最后干脆住在研究院里,没有回来。我看着空空的客厅,问文姨“又没回来?”
文姨对我摇摇头,忽又笑笑说“说谁呢?”
我没有说话,还是不习惯,叫不出口。
“爸,不会要长住在单位吧?”
“不会,就是这阵子忙,就像我赶稿子一样。一个人,两个版面,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人,两个版面,文姨,你为什么要做两个版面?”难道是别人觉得文姨不说话好欺负?我急忙问文姨。
文姨想想说:“因为......不难。可以做的,而且我也喜欢。能挣钱也喜欢、能生活不是很好吗?”
我点点头,喜欢做、能挣钱,还能生活。确实很好。
其实文姨当初毛遂自荐时,想到的只是两份工资。但她不能这样跟我说。文姨觉得我还小,等我长大后,生活就不一样了,钱和喜欢,还是希望我选择后者。文姨没有想到的是,我会远离北京十年。十余年漂泊,等我再次站在故乡土地上,一向不背古诗词的我竟会在心中念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纷飞,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北京的初雪落在我的头发上,就像文姨的手,文姨的笑容。我感觉不到冷,反而是少有的春风。我那十年没有选择的余地,后来的选择,自己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只是要做,必须做。
“文姨,你找到李薇了吗?”我想起自己那天寻找李薇,竟然走错了路。李薇家住在平房或者楼房里,怎么会是那个地方。小沟子胡同,不是笑沟子胡同。
文姨点点头,让我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我看着文姨溜溜转的眼睛赶快拿起筷子吃饭。
“这是我对当前国家发电能源来源方面做的总结。从能源上来说,煤炭虽然现在看似很充足,但煤是经过几千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形成。而现在我们国家开采技术,一个煤矿开采出的煤炭,实际的开采量比储存量少了很多。但由于我们需要煤炭,所以又不得不开采。这造成了能源浪费。以后等我们技术成熟时,这些被开采过的煤矿也不可能或者说很难再二次开采了。所以这个能源浪费是永久的,不可弥补。其次是火力发电不成熟,使被开采出来的煤利用率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