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八章“那些面具底下,究竟藏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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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鹰卫跟着他去。”
    曹昆德问:“你可瞧出什么来了?”
    青唯道:“他似乎看上了小何大人庄上的扶冬姑娘,还与一个名唤邹平的校尉争风吃醋。邹平心中嫉恨,设局伏杀他,雇了好些死士,后来还炸了火|『药』。”
    “照你这么说,这火|『药』确实是邹平备的?”曹昆德声音细冷,从木匣里取了根竹签,剃着指甲,漫不经心地问,“就不能是他江辞舟自己备的,贼喊捉贼,嫁祸邹平?”
    青唯心中一凝,看了曹昆德一眼,很快垂眸:
    “义父这个猜测,我也曾想过,但,当时死士太多了,我只顾着应付他们,没瞧清到底是谁扔的火|『药』,后来听说这个邹平的父亲是卫尉寺卿,照常理推断,应该是他。”
    “照常理推断?”曹昆德冷笑一声,他看向青唯:“若凡事都能照常理推断,反倒简单了。”
    “照常理推断,江辞舟就是江辞舟,当不上什么玄鹰司都虞侯;照常理推断,你是温阡之女,早该命丧朝廷的刀兵之下;照常理推断,新帝年轻羸弱,朝政上有章何压着,不能够力排众议启用玄鹰司;照常理推断,荣华长公主不会提早回京,薛长兴也不会失踪;照常理推断,五年前那洗襟台就不该塌!”
    他说到后面,声音愈急,森冷砭骨,手中竹签折成两段。
    青唯立刻屈膝半跪:“青唯办事不利,请义父责罚。”
    曹昆德悠悠地看着她,半晌道:“你嫁给江辞舟有些日子了,总不能是与他做了夫妻,慢慢儿对他生了情愫,管不住自己的心,想要帮他瞒着义父吧?”他将断了的竹签扔进木匣子里,“你可莫要忘了,你是温阡之女,这事要是让朝廷知道了,没有义父护着,非但你要遭殃,便是那鱼七,说不定也要因此受牵连。”
    青唯听出这话中的胁迫之意,低垂双眸,“义父说的是。只是我这些年走过来,无牵无挂,并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上,朝廷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我自己清白自己知道。还有义父提的师父,我找了他多年,无非就是为了尽一份孝道,我要是死了,一切就成了空谈,他受不受我牵连,我也管不着了。”
    曹昆德目光森寒地盯着青唯。
    他知道她倔强,就这么被她回敬了一记硬刀子,他心中还是着恼的。
    他稍缓了缓,想到青唯身上背负数桩罪名,前阵子还去城南劫狱,可眼下呢?还不是苟且在江家。
    嘴上说什么“不惧死”,不惧是不惧,她还有没做完的事呢,想必是不愿死的。
    只要不愿,她就不会跟他撕破脸,相互利用的人么,谈什么真心?
    曹昆德想到这里,眉头舒展,语气缓和下来:“瞧你,义父不过是提点你一句,你竟当起真来了?”
    他淡淡道:“罢了,火|『药』的事,义父自己着人去查吧。”
    他起身推开门,唤来墩子,“把你的风灯与斗篷给她。”
    墩子很快取了来,曹昆德见青唯披好内侍的斗篷,说道:“夜深无眠,今夜陪义父在这深宫里走一走,说一会儿话吧。”
    青唯颔首:“好。”
    -
    说是在深宫里走,其实也不过是走在三重宫门外的甬道院墙之下。
    秋夜风来,寒蛩蛰伏在墙根下张惶鸣叫,曹昆德的声音老而苍冷:
    “荣华长公主,你听说过她么?”
    “听说过。”青唯默然片刻,“她是先昭化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听说很得先帝恩宠。”
    “是。先帝在世时,先皇后去得早,当今何太后那会儿只不过是个妃,连‘贵’字都没冠,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后宫的主理之权,都在荣华长公主手上。
    “这事本来不合规矩,但长公主的驸马,当年是投沧浪江死谏死的,他死了后,先帝做主,把她接回宫来长住。
    “……沧浪江,长渡河,洗襟台,这些事一桩接着一桩,在咱们这一辈人的心中,始终是过不去的,先帝怜惜荣华长公主因此丧夫,非但把她接回宫里,还把她与驸马爷的儿子带在身边教导,给他封了王,就是后来名动京城的小昭王。”
    青唯提灯走在一旁,静静听他说完,问道:“义父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章鹤书此前拟书奏请重建洗襟台,朝中大员相争不休,昨日旨意下来,说此事官家恩准了。”
    “洗襟台要重建了,荣华长公主回京了,玄鹰司也复用了,静水流深,下有暗涌,义父看着漩涡起,想喘口气,所以多说了几句。”
    曹昆德的步子在甬道口一扇小门外停驻,顺着小门望去,能够看到一截更深的甬道,内里似乎连接着一处巍峨的宫所。
    青唯不知道,在这深宫里,有这样一所殿阁,里面住的不是帝王,也不是宫妃,而是一对久居深宫的母子。
    风很大,殿阁外的铁马在寒夜里叮啷作响。
    曹昆德收了步子,掉头往来路上走,“义父这个人,或许不是什么好人,终究不会害你。当年洗襟台坍塌,烟尘太大了,浸到了这深宫的水里,浑浊得很,所以陷在里头的人,不得不一个一个带上面具。”
    铁马声太吵了,青唯跟着曹昆德往来路走,忍不住回过头,再度望向那座殿阁。
    殿阁还掌着灯,似乎里头的人还未安睡。
    可是再往里,她便望不清了。
    “这深宫啊,义父也只带你在外围走上一遭,不会让你往内里涉。因为你不知道,那些面具底下,究竟藏着什么人?他们会对你好,还是会利用你,害了你。”
    ……
    -
    深夜,昭允宫灯火未歇,廊檐铁马在风中狂『乱』作响。
    一名宫婢端『药』走到宫门口,对门前的小黄门道:“拿杆子把这檐铃取下来吧,省得搅扰了殿下歇息。”
    小黄门称“是”,寻杆子去了。
    宫婢于是端着『药』往里走,穿过主殿,到了内殿,将『药』搁在梨花木高几上。
    内殿除了医官,还侍立着侍卫与厮役,里侧有一个床榻,榻上床幔高挂,一旁的柜阁上搁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江辞舟从混沌的梦境中清醒过来,闻见的是一股熟悉的,刺鼻的『药』味。
    他缓缓睁开眼,眸光不再如几日来时昏时醒那般涣散,慢慢有了一点神采。
    医官探身过来,试探着唤:“殿下,殿下?”
    江辞舟喉结上下动了动,“嗯”了一声。
    医官立刻吩咐:“殿下醒了,快,快拿『药』来!”
    朝天称是,大步取来『药』汤,与此同时,德荣快步走内殿门口,对适才的宫婢道:“殿下醒了,快去通禀长公主殿下。”
    宫女颔首,疾步赶到昭允殿门口,声音散在深秋的夜风中,“快去通禀长公主与官家,小昭王殿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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