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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蓓的院子里,分内外两个院,臻蓓居住的内院没有种植花草,唯有一片墨竹林。
除去芍药歇在主人的外室,其他下人们的居处,均在外院之中。
二夫人下过命令,除了公子的贴身侍女,其他人不得私自闯入内院,违者乱棍打死!
“说罢!”关闭好门窗,臻蓓定定望着芍药道。
“奴婢来到公子跟前时,听闻之前公子是由奶妈照顾的,后来,这位奶妈不知为何得了急症,突然暴毙!夫人这才把奴婢派了过来,代为照顾公子!”芍药道。
臻蓓努力自脑中寻出那奶妈的影子,时间太过久远,她的音貌早已模糊不清,但隐约记得是个十分利落和善的人,待这个小主子非常周到细心,极好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健壮妇人,突然得了急症暴毙?此人死得太过蹊跷,恐怕里面应该有些名堂了!
臻蓓在桌前坐下,微微颔首,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府中除了二夫人,吴妈和奴婢,应该再无其他人晓得此事!只是,奴婢有一次偶然听夫人说过,那边表老夫人也是晓得的。据说,当初这个主意就是表老夫人想出来的,那时舅老爷还没有发迹,老夫人来府中照顾怀孕的二夫人!至于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知情人,奴婢便不清楚了!”
芍药说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主人。
烛光照在臻蓓半边消瘦的脸颊上,时明时暗,他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面,脸上的神情随着烛光变幻不停,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芍药不敢打断他的思考,静静立在一侧。
良久,臻蓓沉吟道:“夫人每月让人送来的药丸,是从何人手中得来的?”
芍药皱着细长的柳眉,用力想了想,才道:“这个夫人没有说过。不过,每隔一段时间表老夫人都会派人,送些特产来府中。奴婢猜测,这些药丸应该是表老夫人托人熬制,再转交到二夫人手中的!”
臻蓓闻言,嘴角勾过一抹冷笑,道:“现在你手中,可还有剩余的药丸?”
公子此刻的神情太过惊悚骇人,芍药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哆嗦:“没,刚好没有了,夫人近日应该会送新的来。”
“好极!”臻蓓摩挲着手上大小细密地伤疤,冷笑道,“这药丸本公子是决计不会再服用了!至于二夫人那里,芍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眯着眼睛凝视着低眉顺眼的小丫鬟,特意咬重“本公子”三个字。
一种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地袭来,芍药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公子这是逼她用行动表明忠心了,她咬牙坚定道:
“是,公子!”
臻蓓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走向榻旁:“我累了!你也早些歇息罢!”
“是。”芍药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她身形一晃,险些没站稳。
熄灭了烛火,臻蓓躺在黑暗中反而没了睡意,她眼睛挣得大大地,望着头顶地帐幔出神。
这雷氏当真胆大包天,竟然骗过古家所有人,生生把一个小庶女当做公子来养!
臻蓓用手摸向平坦的胸前,这具身体服用了过量颠倒阴阳的药丸,早已停止了女子该有的发育。
就连声音也不像女子那般轻柔娇嫩,而变得低沉沙哑!
只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表面再如何像男子,也不是真正的男人。
等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还如何能遮藏?
简直无知愚蠢至极!
臻蓓暗想着,缓缓合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臻蓓从古老夫人那里用过早膳,被二夫人使人叫到了她的添香苑。
臻蓓走进厢房,发现二夫人雷氏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木案上放着一个有些眼熟的铁盒。
芍药和吴妈屏气敛息,分别垂首立在她的两侧,她大致猜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行了一礼,她喊了声“娘”。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雷氏气哼哼道。
按照以前的习惯,但凡她一摆脸色,便会吓得臻蓓哭着向前,百般求饶讨好。
然今日,臻蓓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出声。
一时无人言语,室内难得安静了下来。
雷氏态度端了一会儿,终于安捺不住,乜斜着眼睛道:“好,蓓儿!你的病也医好了,脑子也好使了!这才几天,便打算跟娘对立叫板了,是吧?”
臻蓓仍旧笑盈盈道:“蓓儿不知,娘为何会这样认为。”
“你不知道?”雷氏拍了拍桌面,尖声叫道。
见臻蓓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小蹄子方才可说了,她们公子以后不再需要这‘续阳丸’了,若非是你授意她这么说,她哪儿有这个胆子说这话!”她狠狠的剜了一眼芍药,声音压到极限道。
看来,这雷氏也并非一点脑子都没有。
臻蓓收起了脸上笑容,对芍药和吴妈道:“本公子有些话,需要单独和娘亲说,你们两个到门外守着,莫要让其他人靠近屋子!”
芍药连忙应着,快步走出厢房。
吴妈迟疑地望着雷氏,见她没有反对,才跟着向外走去。
“蓓儿,你可知娘为了你……”
吴妈临踏出房门时,还清楚听里面传来二夫人“轻言细语”的声音。
她前脚一迈出,房门“吱呀”一声被芍药关上了,里面的声音亦被完全阻挡在门的另一侧。
吴妈抬眼惊讶地看了芍药一眼。
后者对她抿嘴一笑:“吴妈,公子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偷听哦!”
吴妈表无表情地站到门的另一侧,偶尔飘向芍药身上的目光中,多了些探究。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臻蓓神情自若地走了出来,她走了几步,回头道:“芍药,随我到府外购置一些东西!”
“是,公子。”芍药眼睛一亮,忙快步跟了上去。
吴妈连忙疾步走回厢房。
二夫人还坐在那张太师椅里,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个铁盒依旧安静地躺在木案上。
“夫人?”吴妈小心翼翼地叫道。
雷氏如梦初醒,茫然抬起头,她慢慢转动眼球,把视线落在吴妈脸上:“吴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午后,臻蓓正在房中指挥着芍药和山药,收拾整理新买的东西时,古场派下人来传信,让其赶紧去会客厅,说家中来了客人,要她过去相陪。
臻蓓不敢怠慢,匆匆赶过去后,一跨进房门,贺招远那张酷似狐狸的脸孔,便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