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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着短短的髯,眼角出现细细的纹,穿着浓重色的袍,认真批着天主教的公文。
千湄撑不住了,回去睡了,就剩他还在批着,他很心疼千湄,总要独自面对这么繁重的工作。千湄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希望她能多休息,但凡想起她来,他便觉得很温馨,千湄对他如此,他觉得他为千湄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希望离铛那小子什么时候能真正安定下来,那么他便可以把竣邺山庄丢给他了。
灯火依然,留着他的身影挺拔如松,兢兢业业地认真阅着。
上云看了一会儿,终是不耐,影子一晃,就离开了。
上云随意在天山来去着。
天亮了。
上云觉得该走了。
这时,天宝殿传来隐约的乐声,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刻骨的相思,绵绵而来。
上云一呆。
他顺着乐声摸了过去。
天侧殿西偏殿。
他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西偏殿种满花草,满庭芬芳,三月的熏风徐徐吹过,枝叶上挂着霜的露,高矮错落的绿色植被,如梦如幻。
拨开柳条的缠绵,上云看见一个人,坐在一个小亭子里,呜呜地吹着萧,风微过,掀起那人雪白色的衣衫,衬在一片绿色的包围中,像一副画一样。
上云眯了眯眼睛,握着的拳头紧了紧。
那人突然不吹了,轻轻咳了起来,咳了很久。
上云踏出一步,踩倒了一株兰草。亭子里的人没有起身,只是视线扫过,湛清的眼睛看到了上云。
岁月的痕迹几乎没有在那人身上流过,他依然是倾城的容貌,只是鬓角霜白,未老而衰。
上云也不想掩饰了,扯下面巾,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日出。
晨曦撒满大地,一院的草木仿佛在一瞬间迸发出无限生机。
上云走进庭院,站在那人身边,看着阳光撒下,万物朝朝,突然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平和。
“你来了?”易扬说。
“恩,没想到吧,居然还能见到我。”上云不无冷酷地说。
易扬似乎很平和,点点头:“是挺意外的。”
说完,又咳了起来。
“病了?”上云冷眼看着。
易扬不答,咳出一口血来。
“看来病的不轻啊。”上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易扬擦了下嘴角,微微一笑:“早年落下的病根,老毛病了。”
上云抿了抿嘴角,没说话了。
隔了片刻,易扬平和地问:“她怎么样了?”
上云忍了忍,道:“你放心,我待她很好。”
易扬淡淡地笑了:“那就好……”
满园郁郁青青,风吹草动,树中小蝉,叶下鸣虫。
易扬又开始轻轻的咳。
“……犹记当年小楼月,月色溶溶照晚庭。怅,怅,怅!薄衾不耐五更寒,唱罢归来酒未消。美人辞镜花辞雀,三月孤魂独断肠……”
一口口血,直咳在雪白的衣襟上。
上云了默默看着,心里突然难受起来,他问:“这十年你都是这么过的?”
易扬依旧很平淡,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凝目看了一下,又一笑了之:“不是,这毛病这两年才厉害起来。”
“我是说,这些。”上云指了指满园□□。
易扬点点头:“我答应过她,如果她有一天不在了,我等她回来。”
上云像被人狠狠刺了一下,皱了下眉头,又不说话了。
易扬眯着眼睛,扭头看着远方,阳光灿烂时分,他鸽子灰的眼睛很平和,似乎在想什么,忽而他笑了,连着眼睛都弯成好看的形状:“我在东面千鸟湖畔盖了几间小屋,置了几叶小舟,那里夏天飘莆苇,冬日盖大雪,很漂亮。你若有得空闲,带她去看看吧,她该会喜欢。”
上云又皱了皱眉头。
“不,”终于,上云觉得这样没意思,他瞥看眼去,不去看易扬,低低地说:“她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易扬浑身一震。
“自我能想起来,我就开始打听她的下落。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值到所有人都这么说,我才相信,她真的死了。”上云看着远方,缓慢地说:“你可以不相信,就当我没来过,你继续等下去吧。不过,她不会回来了。”
一阵欢快的风吹来,卷起了不远的柳叶,夹着带着吹过来。
上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回来了。捻着柳叶,扶着春风,含笑而来……他大睁着眼睛看着,却见天边的流云翻滚,近处草木成荫,天地间一派和睿吉祥。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她的感觉。
那厢,会意堂的邺飞白突然笔尖一抖,一滴墨落在纸上;他僵住了。猛然,他丢下笔,一头冲了出去。
迎面的春风吹过他的面容,邺飞白愣愣看着风中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