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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我躲到堂弟家,他们可能还真下不了离婚的决心。川哥跟我说过,他爸妈在大学里有一个同事,一直等到小孩高考考完才跟老公离婚。想想也蛮可怕的,说是为了不影响孩子学习,可这好吗?四年级他们才离婚,那时我就有点受不了了。再让我忍小学两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那真是八年抗战了,我得疯掉,要不就是在阿放家躲八年。而且,这对当家长的也不好吧。等我高考完了,他们都要五十岁了吧,那时候再离婚去重新生活,肯定也很难呀。要只是因为我,爸妈把自己的生活和时间全浪费掉了,我也不太愿意吧……”
米乐用力攥了攥叶芮阳的手,说明白的。叶芮阳讲得有点累了,在沙发上踢了下腿,研究一般地看了看米乐的手背,松开了。
“话说,你们俩是不是觉得爸妈离婚的小孩都是那种很孤僻内向的,成绩也不理想,甚至会有点心理问题?”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的反应激烈了一些,从头到手都在摇,叶芮阳被我这怪里怪气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没有深究。
“都说了嘛,那是偏见。我才不会这么想呢。”米乐说。
“也不一定。我命好,爸妈离了婚,日子反而好起来了。世上肯定有过得不好的小孩。我也说不清是我这样的人多还是那样的人多,也许是他们多吧,不然大家也不会有这种印象。唉。过去的日子太可怕了,还好我跑出来了。也得感谢我爸妈,要我说,他们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不是这个房子,虽然没有它咱们现在就没地方瞎吹牛逼了……”
“那你说的是什么呢?生命吗?”我问。
“嗯……也不是。”他转过脸来看着我,手掌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沙发,发出一声并不清脆也不沉闷的响动,“现在是过得不错,但四年级以前我还真觉得自己蛮多余的,活着挺没意思的,整天争吵不休甚至互相咒骂,也就我弟还能吸引我一些,他可真幸福呀。所以嘛,我觉得学校里挺多人都很不负责任的,无论男生女生。谈恋爱也好,以后结婚、生小孩也好,那可都是大事,不能随随便便。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好难啊,你不知道一件事后面的代价是什么,光顾着去做了……”
“够了够了,你是想跟着年级组长去抓早恋吗?你快说,那个礼物是什么,我可不想听你在这里上思想品德课!”再一次,米乐打断了他。
叶芮阳望了望他,说他们给他的那份最好的礼物就是分开。这教会了他一个道理,人不能太勉强自己,有时退一步对所有人都好。
这话没错。能往后退是幸福的呀,说明人还有很多余地。可要是无路可退呢?就像在球场上,我们只剩最后一道防线时,叶老大能退到哪里呢?我呢,能退到球门里吗?
他又拍了一把沙发,从瘫着的姿势切换过来。我以为他会把脚塞进拖鞋里然后站起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然而下一秒就故意一抖,用脚尖把自己的棉鞋踢远了。
时隔好几年,叶芮阳真的“好起来”了吗?我不知道。在那个共同缩在沙发上的夜晚,我猜到了两种可能。他确实好了,所以可以看似毫不介意地对我们俩言说童年的经历。也有可能他并没有好,或没有完全好,仍然需要有人倾听他潜藏的苦闷。也许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只会对那个今天之前从未被提及的弟弟说。而在这个晚上,他向我和米乐敞开了心扉。我们俩是他愿意安心倾诉的“狐朋狗友”。而在听的时候,我愈加发现,自己是很愿意听他讲的,很愿意分担他的情绪——如果能分担的话。
我们围坐在餐桌前大嚼外卖送来的炸鸡,听风在窗外无休无止地吹。之后可以轮流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暖暖和和地回到客厅里,伏在桌上“沙沙”地写作业。有不懂的题目还可以问他们,要是他们也不懂,我们就一起讨论,总能解出来。真好呀。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纸杯里的兑水可乐,差点被浓稠的糖味呛到了。突然很想对同样吃得一手油他们说,能认识你们,能当你们的朋友,我好幸福。这种彼此的陪伴与信赖是那么珍贵。
要是我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事到如今,还能往哪里退呢?
随着眼皮的耷拉和灯光的模糊,作业差不多写完了,也到了要睡觉的时候。我们又躺回沙发上,联机打了两盘手游。组队冲杀的快感渐渐消磨了走神时的苦味。我还是挺爱玩的,只要有人跟我一起。
大家分别打出了长长的哈欠。米乐问叶芮阳今晚怎么住。叶芮阳说都可以,要不你睡小房间,我和柯柯睡大床。谁知米乐脸色一沉,说凭什么柯柯跟你住。叶芮阳愣了下,随即反击道你怎么知道柯柯不要跟我住。我一脸不解,自己居然还有被人“争夺”的一天?好像成了个爸妈离婚的小孩,父母都明码标价地给出好处来,要我跟着他们,想想还有点好笑呢。
我这么受欢迎了吗?也不知道自己有哪点好。倒是弦弦以前确实被队友们“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