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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事就脑补出了各式寒门士子求娶五姓女而不得,暗自神伤的故事。
又想到半年前上元日浙东观察使王龟于会稽宴请治下各州刺史及属吏时酒后所说长安士子轶事,其中便有关这顾郎君的传说,当即便有了计较。
“贤侄何必烦恼!那五姓七望虽是北地名门,然我三吴亦有顾陆杨朱四姓,贤侄既为顾逋翁公苗裔,待为官一任后于曹公节度衙门中升转,想来不消两年,便可得偿所愿,娶得那五姓女!
如若那女子对贤侄并非真情早早嫁人,贤侄更勿须为此神伤,大丈夫何患无妻?”
钟起想到王龟席间曾说过的谏议大夫卢子升之事,据说其人登科时“姿陋而语不正”,以致其虽出身范阳卢氏,长安高门多年来却鲜有人愿与之结亲,京兆子弟深恐其女貌若无盐,大都恳求家中长辈另寻他家。
而那卢氏女据传也颇为高傲,曾放言长安子弟皆无甚可观之处,脾气古怪一向与他人不睦的卢携也任其自选夫婿,故而若此女对顾柯真有情意,当不至于等不及两年便草草嫁人。
更兼这位顾郎君曾祖顾况在两京游学时留下的“红叶传情”之事,于是钟起的脑洞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几乎要脑补出一部苦情传奇长编,这下他看待顾郎君的眼神甚至带有某种怜悯来,似乎比顾柯还要为他的情伤感到惋惜。
这让饱受心痛折磨的顾柯一时间是哭笑不得,只能一言不发,拱手告退。
钟起一副“我完全明白了”的表情,频频点头以示安慰,并安排家伎扶顾柯去西厢房歇息,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一旁侍立了许久的儿子钟馥对顾柯与五姓女的“苦情传奇”一脸不屑,悄然与他安排的家伎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后,摆出一副看好戏表情来。
......
杨箕时刻注意着堂内的动静,只见顾柯一脸痛苦地由家伎扶着走出后,顿觉天崩地裂,恶少年的浑气冲脑,脸色涨红,与黝黑的面皮相配竟显出些紫色来,显然是怒发冲冠,将要发作了。
幸好钱镠观察仔细,顾柯虽面有不豫,但眼神清明,似乎并无大碍,于是便拉住了正准备走上前去夺过顾柯的杨三郎,骂了他两句后带着他一齐入了钟府西厢房中。
只见那家伎身材高挑约五尺五寸有余,面如鹅卵,眉似双蛾,一对丹凤眼目含秋水,额贴桃花钿,发梳飞仙髻。
顾柯坐在榻上,听其口中吴侬软语,红酥小手抚慰之下渐渐舒展开眉头,不再一脸苦色,谢过家伎后便问其名,只听其捂嘴笑道:
“郎君倒也晓得钱塘不止有苏小一名女子堪称佳人?”
随即便作了个万福,依旧用她那软糯的吴地口音答道:
“奴本临安沈姓人氏,只因家贫,未曾及笄便遭生身父母卖与他人为奴,幸得钟录事垂怜,奴得以在钟府觅得一席之地。
钟录事还时常教习奴等可怜女子音律诗文,平日里皆以礼相待,如同义女,门风甚严,更是不准钟家郎君与奴等嬉戏。
今日一见郎君风姿,便心生钦慕,却深恐郎君目奴为南子文姜一类女子,不敢亲近奴呢。”
顾柯听得此语只暗自发笑,先前席间他便发觉此女与钟起之子钟馥眉来眼去,趁钟起不注意时更是十指相扣,面飞桃霞,我唐官宦家伎岂有清白之身?而此女卖弄风情娴熟不下平康坊歌伎,更难称得上是洁身自好。
此女如此言语,简直是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不识人欲没见过豪门排场只知苦读的腐儒来看待,想来是恃宠而骄。
怕是那钟氏子对自己的寒门出身和明经及第颇为不屑,以为自己并无文才实干,却不得不遵从父命陪侍左右,怕是只欲见某在此女面前急色出丑,好以此在其父面前落某的面子,此女才敢有此行状。
而先前于钱塘县城所遇钟氏子弟中也未见其人踪影,恐怕他对钱镠一个外姓游侠儿比他更能讨家中子弟欢心也颇有不满之处,直想在顾柯身上找回场子。
想通此中关窍后,顾柯猛地伸出右手捏住了此女颇有些修长纤细的手腕,用因长期习练弓箭射术而长满老茧的食指中指像摩挲箭杆般摩挲着她的指掌,戏谑道:
“沈姑娘有所不知,某在长安平康坊游侠之时,人皆唤作神射郎君,使得一手连珠神射,平康坊北里女子大多领教过的,与棚友倒也一同出入过京兆豪门,却是未曾听闻积年家伎有清白之说,不想钟公修习道术后家风如此严整,已然胜过长安大半官宦人家!
既有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女子,某必当禀明钟公,令其割爱,赠与某之义弟杨三郎为妻妾,料想姑娘应是不会推辞?”
此时杨箕正急切地走入厢房要看看顾柯的情况,那沈姓家伎见了他那黝黑粗糙的脸色后顿时煞白,而待丑汉钱镠走进来时更是吓得几乎落泪,心里已然悔恨莫及。
不该被那钟馥的话迷了心窍对这寒门郎君心生轻视,倘若真被嫁与这丑汉恶少年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