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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说是包庇下面的贪污啦,具体的俺也不清楚。”
“这样哦。”
“到俺们自家店儿里就随便说啦,”麻爷放下擦帕,“俺也老有看不惯的事发不完的牢骚呢!俺敬重皇上,俺们哪有一个不爱皇上的。但这几年俺们过得日子也是难,又憋屈,叫人打到家门口了还是只有联合起来打俺们自己人的份儿,都不联合起来打破洋帽儿(意为外国人)。”
“哟,您老儿还给那些洋人儿取个叫破洋帽儿的名儿啊?”有个男伙计过来加酒。
“可不是?他们打进来的那阵,俺可见过,俺还年轻着咧。那些个兵儿,戴大圆帽,宽边,那丑的,哪有俺们的好看!更扯的,他们居然没有辫子!”
“是啊,这太扯了!”男伙计摇摇头。
“太扯了!”
大伙儿听见那些洋人儿没有辫子,一个个睁圆了眼睛。
赵大能靠上柜台,一只手捏住自己的辫子带到麻爷眼跟前,另一只手张开往上举,跟唱戏的一样。
“我没听错吧,他们是没有这个辫子?”
“没有呀!”
“这太扯了!”
张辫儿看着满屋子逐渐疑惑和愤怒的人们,愣了,然后摸摸自己的辫子,光滑有色泽,长到可以绕自己手掌三四圈。这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没有辫子?他没有多想下去,因为麻爷他们又说道了新的话儿上,刚刚的疑惑与愤怒似乎只是昙花一现,于是他也加入新的话儿里去。
酒过三巡,张辫儿感觉有些发热,头重脚轻,飘飘欲仙,生怕误了明天工作,就打住不喝了。赵大能也满面红光,但花生米都吃完了还不停喊着加酒加酒。
“咱说啊,麻爷这地儿酒可便宜,喝多少都不占多!有钱人倒不来,成了咱的福地......哎,对咯,咱说这么久都忘了问问,您老儿哪儿的人呢?贵庚啊?听口音是北京的,怎的有点别(意为别扭不舒服)?”
“年方十六,祖上都是北京人。”
“原来爷儿们才十六?算半个小小子(意为孩童,这里作惊讶他年轻之用)啊。咱二十啦!爷们儿,摸不出您面相,咱冒犯了。”
“不碍事。”
“那爷儿们您不在这一带待?不曾见过。”
“之前因为战乱举家迁到更北的地方去了。”
“哼,战乱,战乱咯,爷们儿赶回来是觉得现在多和平啦!”
“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咱爹就跟那些‘吃食’战斗咧!你不晓得吧,满屋子的臭味儿!呸!那些渣渣哪儿捎来的?不就是他丫的外面捎进来的么!多少年啦!”
“您个说的渣渣是啥?”
赵大能嘿嘿一笑,把酒搁柜台子上,双脚张开跟肩同宽,弓下腰,然后两手这么放胸前一比划,像是手里抓了什么杆儿似的,然后把手放于颔边,砸吧砸吧嘴。
“呼啊,好烟!好烟呀!”
“没了治了(意为干得好)!咱家也有老烟鬼!是这行头(意为这模样)!”
边儿上有几个伙计注意到赵大能的表演,啧啧称赞,一会也都相对模仿起来,还有些演自家婆儿的,自家公儿的,又哭又笑,又唱又跳。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要了媳妇儿做什么?
点上灯说话儿,
吹了灯作伴儿,
明儿个起来梳小辫儿。”
张辫儿稀里糊涂地被赵大能拽入“大合唱”里面。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大伙子。
天黑透了,砖瓦平房渐渐被困意包围,但这家小酒馆还灯火大亮,像是人群跑去另一个世界肆意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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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摇摆的,灵动了,冁然而笑的。
残月,清朗的,浮游着,欢歌纵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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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张辫儿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如果一大捧子干草加一条薄被子铺就而成的床也能叫床的话。
昨晚的半醉加上被马鞭一顿伺候,对常人来讲应该是爬不起来的,可他在南蒙贫瘠的土地上滚过那么多年,身体素质自然能强上一点半点。只是后背的印痕还没完全消退,抵住粮袋子往上扛的时候还疼。
到中午发饭,仓管说因为今儿李老爷子的一个大客户汇了钱,人老爷一高兴,准放他们工人一个中午的假,但正午得继续回来做工。
趁这空挡,张辫儿想去铜门大街的当铺当了爹给的物什,本来打算昨儿早上去结果没成。
“辫儿爷!您儿打算哪儿去啊?”赵大能端个饭碗就过来挨着他坐下。
“这么喊不得,喊不得。”
“有啥嘛,这叫法儿顺嘴,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