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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懂了。自己杀掉爻王、把王室连根拔起还不够；自己服下秘药，向天神尽忠也还不够。</P>
他得打败所有对手，天神才会承认他，赐福他。</P>
如果杀掉爻王就能将整个国家轻轻松松收入囊中，无风无浪不用费心，这种好事过去二百年为什么没人干成？</P>
白坦从来不敢低估自己这条路的艰难，但现在他有个极好的开局。</P>
青阳看了看马车上的宝箱，人家既然带着诚意来找她，她不给人支个招也说不过去。毕竟，幽湖小筑还是在天水城的范围内，她还住在人家的地盘上。</P>
对于地头蛇，还得保持三分礼数。</P>
“也罢，我给你指个办法。”</P>
白坦立刻抱拳：“就等着您这句话呐！”</P>
“你身具大优势而不自知，那便是‘神恩’。”</P>
白坦神色一动：“可您方才不是说……”</P>
不是说他横扫八方之前，得不到天神的助力么？</P>
“神明多数时候都是静默无声、冷眼旁观，于你是这般，于你的对手也是这般。但是——”青阳缓缓道，“攻打爻宫时的丰曷显灵、双神降临，可都是众目睽睽之下，不知多少人亲眼见证。自昨日起，‘天神助你击败爻王’的说法开始快速传播。现在，知道怎么做了么？”</P>
白坦听到后面两句，嘴角就咧开了：“我说自己沐浴神恩，天神和神庙也不会反对，是吧？”</P>
青阳笑而不语。这种小事，天神都懒得出面澄清。</P>
诚然天神不会再次出面赐福白坦，但它们也不会特地出来说明，它们不看好白坦！</P>
而白坦昨天还如有神助呢，不对，不是“如有”，是确有！</P>
对普通民众来说，对天神的广大信民来说，甚至对大半个爻国来说，他都是天选之人！</P>
连天神都相中他了，民众又有什么道理不敬畏、不爱戴他？</P>
白坦了然，但还有一点不放心：“天神不会赐福其他人么？”</P>
“你放心。”青阳的话，别有深意，“牠们一视同仁。”</P>
天神不会再赐福白坦，同样地，天神也不会赐福其他人。</P>
从现在起，只有胜利者能入牠们法眼！</P>
白坦大喜，心头一块大石落下。</P>
这样算起来，自己的胜算很大，既占有了大半个爻国的资源，又能窃占神恩为己撑腰。</P>
地利人和的双重优势，都在他这一侧了。</P>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白坦也不再流连，当即行礼告辞。</P>
青阳微笑：“我有伤在身，就不送你去门口了。袁铉，你替我送送白将军。”</P>
转身前，白坦再看青阳一眼。</P>
这个时候，他真后悔事变当晚的失算，竟然没把青阳留在城内。</P>
爻宫事变之后，她当即以养伤为由搬回幽湖小筑，当起了甩手大掌柜。这就是放权了，偌大的天水城，任由白坦随意调度、自由发挥。</P>
她表态不插手，白坦起初有些高兴还有些得意，毕竟青阳和爻王当初争权也争了大半年。但是等到真正收揽大权，他又发现不对。</P>
青阳看似又回到从前那样超然物外的身份，对他的焦头烂额袖手旁观，实则她的地位半点儿都没有下降。</P>
因为，白坦的权力是抢来的，得位不正！</P>
爻国国祚近二百年，在闪金平原可是难得的长寿，国人对它的认同远超闪金黎民。白坦弑上，难服民心。</P>
他少年时也曾去灵虚城游学，读过许多史书，知道就一场国变来说，谋反弑上的那个人，往往不是最终赢家。</P>
白坦要极力避免的，就是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替其他有心人覆灭爻国，最后却没能收取胜利的果实。</P>
可是这个国家的局势越乱，青阳的地位就越超然。</P>
她代表了贝迦大帝国的意志，她还能跟天神保持良好的沟通。</P>
这就意味着，任何势力想跟贝迦勾搭、想获得天神的承认，都得来求她。</P>
她将会成为各方沟通的枢纽。</P>
远的不提，白坦想和重武对话，不就得来求她牵线？</P>
这就是青阳重新获得的权力！</P>
看似不争不抢，实则拿捏了所有人。</P>
稳坐贝迦国师头把交椅的老宫主，一点儿都没老糊涂。只有直面她的人，才能体会白坦感受到的压力。</P>
白坦离去的脚步，还是有点沉重。</P>
诚如青阳所言，闪金平原强者为尊。他想坐上王位，本来就得击败挑战者。</P>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P>
尊重和认同，是要靠实力去获得的。</P>
“进屋吧。”看他离开，青阳把玩新得的黄天杖，心情不错，“给我用玫瑰和肉桂泡一盏香茶。”</P>
……</P>
今晚月明，一路上不须掌灯，冰雪的反射光就能照亮前路。</P>
但去往幽湖小筑的路上，白子蕲一行人居然还遇到流寇。</P>
这都是城里逃出来的流民。</P>
天水城近郊发生抢劫案，这在从前不可想象，现在却没人管。</P>
白子蕲抵达时，青阳刚换完药，正在用饭。</P>
“白都使，你回来晚了。”青阳请他同坐，“我昨晚从爻王宫拿回两坛梨花酒，据说是二十年陈酿，味道清甜，从前爻王都舍不得给。”</P>
她语气亲和随意，白子蕲要不是刚出天水城，根本体会不到这句话里蕴含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