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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轻飘……”
疯子直接夺过张老翁手里的酒壶,仰头大灌,然后夹在指间轻轻晃了晃,半滴不剩。
“不怕有些不明所以之人质问,为何偏偏是我,为何要用我之性命,去换取他人幸福,为什么,凭什么?”
张老翁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且格外认真地打量这个素来以嬉笑怒骂脾性无常示人的疯子,这个喜好以阳谋大势而为的奇男子,做尽了所能做的一切,却仿佛并无担心过背上的声名狼藉。
“呵呵,是个人都会如此思量,情理之中,人心无非利己二字,于己有利,半点不想被落下,于己无利,半点不想被割分,算计来算计去,只盯着眼前那点芝麻大的东西,哪里舍得抬头去看一看,看一看远方花团锦簇,看一看远方万紫千红……”
“至于为什么,凭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不能是你,凭什么不能是你,为什么他人就无怨无悔,舍生取义,凭什么就你贪生怕死,舍义偷生,世间若是人人皆有此问,那就证明这个世间,真的存在有问题,有大问题……”
疯子似乎有些倦怠,也学着张老翁依靠在车厢上,视线望着远方,神色落寞。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如此愿意为他人不愿为之而为?”
张老翁昔日就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一个纯粹视财如命的商家生意人,做小事斤斤计较,做大事贪生怕死,根本没有什么道义可言,你与他讲道理,他与你讲感情,你与他讲感情,他与你讲人性,你与他讲人性,他与你讲现实,他与你讲现实,他与你论拳头大小,你与他论拳头大小,他又与你讲道理,总之事事荒唐可笑,处处荒诞离奇,根本是鸡同鸭讲,说不到一块。
“张老头,是不是突然觉得你这个朋友形象一下子很高大,不是那个人人喊打的泼皮无赖货色了?”
疯子收回视线,笑嘻嘻地看眼张老翁,开始挤眉弄眼。
“至少现在不是……”
张老翁与之相视一笑。
“那就好啊,那就好啊……”
疯子似乎感慨颇多。
“张老头,在回答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疯子探手一抓,将不远处的小书童抓在手心,随意看一眼,又远远扔出。
“你有没有想真真正正活一回过?”
疯子这个问题可谓是一语中的,直戳张老翁心尖。
“怎么样算是真真正正为自己活,是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说自己想说的话,读自己想读的书,看自己想看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处处觉得身心自由,事事顺心随意吗?”
“未必如此,才算为自己而活,每个人都置身于规矩交错的丛林,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殃及一大片,谁敢说自己来去无牵挂,圣人门下还有百千弟子,更何况凡俗百姓,看似跳脱出一个圈子,就以为了无牵挂,实则落地的立锥之地,如何不是他人跳脱的圈子,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说与他人听,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自由从来都是建立在一大堆框框架架中的,为自己真正而活,亦是真正自由的前提罢了!”
张老翁难得长篇大论说上这么多,他最想说的话,其实都已经写在遗留各地的经卷之中,发发牢骚骂骂老天爷也好,拽两句肺腑之言宽慰后人也罢,总之他未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
“该你回答为什么……”
张老翁狐疑地看眼依靠在车厢上的疯子,话刚说一半,就听到阵阵鼾声从对方嘴里发出。
“这……”
张老翁苦笑不已,只是摇头叹息,却并未想叫醒这个愿意为众生忙碌奔波却背负骂名最多的可怜人。
“张老弟,你信不信我做这么多惹人嫌弃的乱遭事,没有一件是为了我自己的?”
张老翁依稀回忆起昔日,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把自己胸膛拍的铿锵作响,信誓旦旦说着最认真地话语。
真话说多了,便没有人愿意相信了!
张老翁叹口气,将小书童收回衣袖,然后把车厢让给这个披星赶月而来的可怜人,自己独坐车头,做起了车把式。
疯子愿为天下人赴汤蹈火。
他如何不能为疯子做回车把式!
恰好,二人又顺路。
张老翁看眼天际绵延的山脉,知道归途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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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绮容缺失一臂,单骑先行。
身后本该是两人同行,但不知为何却独剩一人。
一个跑的飞快的身影从车队后面追了上来,最后去到绮容马下,毕恭毕敬给绮容抱拳揖礼。
是绮容新收的徒弟,家康。
腰上斜插一把无鞘的长剑,小孩子也有了几分剑修的风采。
从车队末尾,跑到车队最头,小家康是为了告诉师父,秋枫师叔的遗骸已经被他埋好,坟头四周还特意用石块垒了一圈的石墙,以防被谁人当做土堆刨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