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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船上的白应玖一直在屋里睡觉。
连日的赶路已经消耗了他们大半的精力，再加上白应玖为张天解了蛊毒，又审问王管家和王婆子，白应玖整个人早已是强弩之末。
难得有如此安全又放松的环境，她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起来吃了点饭菜，便又躺下睡了。
白禄比她要好些，只睡了两日便精神饱满，和船上的士兵们打成一片。至于梁颂等人，有自己的使命，与士兵们并不亲近，围坐在船头或练功或打坐。
一直到第四日清晨，白应玖才感觉体内精力充沛，终于不再继续睡下去了。她检查了下暗袋里的东西，确定并无遗漏，才出了门。
水面无风无浪，黎明的曙光从东方冉冉升起。
刚开始还只翻起一点鱼肚白，后来整个大亮，渐渐变成了金光，直至最后一颗鸭蛋黄整个从水面深处跳了出来。
新生的喜悦与黎明交织于一处，白应玖整颗心亮堂堂的，嘴角不觉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想到了白迎夏和张天的孩子，张黎生。
“县主大人。”
白禄也站了过来，“张统领说，最迟今晚就能到达南地。”
白禄知道白应玖的迫不及待，早早将这一消息与她共享。
“今晚？”白应玖果然惊喜。
“最迟今晚，如今顺风顺水，差不多傍晚时应该就能到。”
梁颂又补充了一句，等把白应玖平安送到韩霄手上，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大半。
河水滔滔，带着思念一去远方。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韩霄，白应玖的心雀跃不已。
一连睡了几日，身体已经养足精神，她可以精神饱满地去见韩霄。
女为悦己者容。
白应玖准备回到屋内，将自己打扮起来。想到将要见到韩霄的情景，她整个人是遮掩不住的欢喜。
“梁大人，你看那是不是……”
耳边响起白禄颤抖的声音，白应玖出于好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的水面上有一个东西浮浮沉沉，似是圆形的，好像浮漂一样。
可却不像浮漂那般光秃秃的，那个东西是，是有头发的……
有头发……是，是……
“是人头。”
梁颂道出了心中所想。
原本已经猜到了的白应玖，因他的话而距离咳嗽。
无他，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白禄也好不到哪里去，苍白着一张脸，直接瘫倒。幸好扶住了船帮，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人，人头。”
白禄这死孩子，自己被吓到了，居然还把这两个字又说了一遍。
白应玖到底曾见过人头，情况比他稍好一些，但也只是稍好。听到“人头”二字，也是头皮发麻。
好端端的水面上，怎么会出现人头？
而人头是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的吗？
无论到底情况如何，他们几人见了，就不能装作不见。
张统领放下打捞船，派人去把人头捞上来。那人头与船的距离不断拉近，白应玖的心也揪了起来。
忽然，打捞船上的士兵高喊：
“大人，是个活人。”
活人？
一时间，众人的心都跟着高涨。
“快把人救上来。”张统领也跟着欢喜，一个人头，和一个活人比较起来，自然是一个活人更令人心安。
士兵们很快将人捞了上来，赶忙送上了船。
救上来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还未张开，完全一副小孩子模样。他已精疲力竭，全靠身下的一串浮漂漂行，身上无半点力气，被带上船时犹如一滩烂泥。
整日在水上操练的士兵很有一套，几个人帮着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又灌了些药，这才看起来有些人样。
白禄已经恢复了正常，见到这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死气沉沉的人头，人也跟着活跃。
“喂，小子，你是哪里来的？”
他上前询问，看这小子被救上来的模样，说不定是落水的乞丐。
可那人只低着头，小口小口喝着士兵递给他的热水，对白禄的话充耳不闻。
白禄又问了几句，他照样一动不动，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该不会是个聋子吧？”白禄不由猜想。
可哪怕他这样说了，那小子也毫无反应。
白应玖默默打量着他，虽说被救上来时是乞丐模样，可谁见过的乞丐如他这般小口吃食？
看起来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哪怕环境更改，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教养。
奈何他什么话也不说，他们无从得知他的身份。
无端救上来个人，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张统领这里不养闲人，自然不会带他。
还是白禄对他有一种同为乞丐的亲切，央求白应玖将他收到府中。
“他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模样也不差，到咱府中做一名劈柴小厮是足够了。”
白禄说得煞有其事，“我听说今年会有大雪，咱们府中人手不多，让他添柴也是不错。”
他担心白应玖不肯收留，竭力寻找那小子身上的优点。
白应玖被他这副竭尽全力的模样逗笑了，也不忍他再想对策，终于松了口气。
“好，留下他，以后他的一切事务可全由你负责了？”
白应玖看得出来，白禄人小鬼大，这也碍于他终于混迹于市井，不曾有玩伴的缘故。
人小鬼大，好，也不好。
到底是寻常的小孩，每个年龄有每个年龄的活法。白禄未曾感受童年，便直接到了成年，他的性格总有缺失。
而白福又是个老气横秋的模样，更谈不上能带他感受童年。
如今，终于见到一个像模像样的同龄人，白应玖很希望通过与同龄人的相处，能让白禄的童年圆满。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有一二好友，这日子就能过得舒畅。
白禄在竭力安顿小朋友的时候，殊不知白应玖也想为他寻找好友。
“是，县主大人。您放心，我一定把他调教好。”
调教……
白应玖原本欣慰的脸上因为这个词而稍稍僵硬。
不过，这也怨不得白禄。
白福都教给了他些什么词，教坏小孩子！
不行，她回去以后得好好说说白福，不能什么词都教给小朋友。
白福……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长安，西平县主府。
“阿嚏！”
正忙着调遣家丁抬搬箱子的白福狠狠打了个喷嚏。
“白管家，是不是受凉了？”一旁的侍女面露担忧，县主不在府中，白管家可是他们的主心骨，万不能再病了。
“没有啊。”白福揉了揉鼻子，那这一喷嚏打得他通体舒泰，并无哪里不妥。
“可能是县主想我了吧。嘿嘿。”
白福傻笑着，想到他如今的身份，忙又收敛起笑容，吆喝道：
“都给我好好干活，别磕着碰着，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是，白管家。”
众人无不答应，动作也更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