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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连哭泣的力气也没有了。
受伤害的明明是他啊!
满脸悲伤的却是老师。
我不想让你受伤……
男人狼狈地喃喃自语,
但我没办法再忍耐了,你知道吗?
你有一双令人发疯的眼睛!
这三年,每一次当我看着你,
就有一些恐怖的念头作祟;
倘若说出口,
你一定从此不愿意见我一面!
老师近乎崩溃地离去,
荻张口想喊,
却只发出徒劳的气音。
他奋力爬起,赤足便追了出去,闯入滂沱雨幕。
击穿背脊似的暴雨,不断落下,
他犹豫着究竟该给男人一拳?
还是该抱紧对方的背影?
仅一瞬间,客车灯光就垄罩了荻的视线。
一股强大的推力让荻整个人歪向路旁,
腿骨发出骇人的曲裂声,眼前爆出血花,
不全是荻的血,还有老师的。
为了学生安危,奋不顾身扑向荻的老师,
成为血肉模糊的一个轮廓。
像是刚从一场恶梦醒来,荻疲惫地睁眼。
左脚隐隐作痛。
他麻木地望着楼梯,深吸了几口气。
期中考期间,电梯人多,荻祇得走楼梯,
拄手杖上楼格外艰难,
若雷伸手欲扶,荻脸色微变一把挥开了。
「你......让我觉得难堪。」
我不是废人啊。
荻几乎想朝对方狂吼。为什麽总是擅自过来帮我呢?
沉默良久,若雷想安慰荻:「会好起来的。」
「不会好了。我的腿,」
荻嗓音发颤,像一只终於被允许舔舐伤口的动物:「永远不可能恢复了。」
听见荻这麽说,
若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停止说话。
荻後来才知道,
若雷有一边的耳朵是听不见的,
另一边,必须仰赖助听器。
若雷总是坐在教室前排,
使用录音机将上课内容录下,
再用调大的音量复习。
他们同样残缺,同样,
对於恢复几乎不抱持任何希望。
若雷告诉荻,一切会好起来的。
他或许也想对自己说同样的话吧。
当晚荻站在阅读的若雷背後,
受一股冲动驱使,
他伸手抚摸若雷拿掉助听器的耳廓。
若雷吃了一惊,抬头望着荻,
他们眼睛对着眼睛。
温润沉默的月夜,
荻觉得自己被一种孤单的情绪困住了。
「不容易听见世界的声音,是什麽感觉?」荻的嘴唇轻轻开合。
若雷认真读他的唇,从形状理解了荻的话。
「像独自沉在无光的海底。」若雷慢慢地,勾出一丝苦笑:「一切都太静了,静得让人容易迷惘。自己的言语会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渐渐的,连是否真的喊出了声音?是否有人正在呼唤自己?也会感到怀疑。总是依赖视力,甚至越来越依赖辅助听力的机器───经常做这样的噩梦,戴上助听机却什麽也听不到的梦,耳朵淌着血,连自身惨叫都稀薄得听不见的梦。对我来说这是最骇人的一件事了。」
荻静静站着,像凝结在大理石里的纹路。
自己的脸色一定比平常惨白一点吧。荻想。
他懂那样的感受。
他真的懂。
在医生宣告他从此要靠拐杖生活的时候,
老师一团糟的尸身下葬的时候,
下课铃响在拥挤的人群中挣动的时候,
他曾如此惶恐欲呕。
沉默了一会,若雷握住荻的手:「别露出那麽难过的表情。这会让我觉得......全世界祇有我看得见你伤心。」
「毕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专心的注视你。」
荻怔住了。
他没有回避若雷的视线。
仅仅如此,若雷就高兴得要命。
若雷伸手去摘荻的眼镜。
细框眼镜下,是一张斯文白皙的脸,
第一次见面若雷就有这种感觉了,
荻彷佛雪铸,眼神总是疏离的,很少笑容。
在肋排般的林荫下独行,背影特别瘦削孤单。
若雷试着传递一些温暖。
让人觉得突兀,
抑或蠢得令人发笑也不要紧。
他可以当那个傻子。
在爱里浸泡的骨架,哪一具不是傻得透顶呢?
若雷自己,
也同样是如此孤单的一个人。
一声不吭地,
荻几乎默许了对方解开他的衣物。
他觉得自己自私,
或许,他祇是想遗忘!
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