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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没钱去上幼儿园,又怕乱跑,丁周妈妈拿条长绳拴在她们腰上,在摊子附近转圈玩。
“阿姨,这是丁周带给你的。”退思特地走近身,低身说。
“奥……”丁周妈妈瘦了很多,接着钱,有点愕然,“思思啊,丁周呢?他没回来。”
“他,他们班这周作业多。”她拿自己常用的借口,敷衍过去。
“哦,让他好好学习,哪来这些钱,哪来……”
退思撒不了这么多谎,况且她确实不知道,赶着抬脚走:“阿姨,那我先回家了。”
不知怎么,这事儿成了每周五的惯例了,丁周每周都打钱过来,三百、两百,有时只有一百,知道她月末才回家,特地备注:不用专程跑一趟。
她渐渐明白过来,丁周是自己不回家,除了托她带钱回去以外,更是借她的眼睛,帮他看一眼家里。
所以她每回返校,都发微信给他,把拍到的他妈妈和两个妹妹的照片传给他。
双石校庆,学校举行盛大的文艺表演。全校学生都在太阳底下,为唱歌跳舞的同学和老师们鼓掌当观众、当背景,送上鲜花和赞美。退思站在操场上,像茫茫人海里的一粒沙,看舞台上三架钢琴的合奏,想起,从前有个男生,也这样弹琴,他边弹边在众人中寻找她……
她仰起头,看又高又远的蓝天白云,炽烈烈的日光,源源不断,落在她脸上。她记得他弹过的曲子,也听得出舞台上每个琴音,一双耳朵对音调、音色仿佛自带记忆系统。
又过了几轮月考,期末考试时,她进步了几名,但总的来说,没什么大起色,老师都不记得她进步了,进步学生的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闭学式结束就放暑假了,她抱着各种练习走出校门时,烈日当头,在心里劝自己,其实就是个平庸的人而已,以前是因为学校差,显着自己了,其实自己读书没什么天分,靠努力是赶不上那些有光环加持的天才们的……
“退思,闫退思!”有人在身后叫她。
她给日光照得,密缝着大眼睛回头,看见撑着太阳伞,快步追上来的朱佳萱,有段日子不见,她胖了,比退思两个那么大。
“回家么?我爸来接,车子在门口,一起吧。”佳萱热情依旧,伸手揽着退思肩头。
“不用了,我坐公交,也很快。”
“哎呀,你别客气,一起吧,我还有事儿问你呢!”
“什么事儿?”
“就是,丁周一直和你有联系吧?”她凑过来,亲昵得还像从前做小闺蜜的时候,其实她们已经好久没联系。
“有一点,没多少,他家摊子在我外婆旁边。”她只这样说。
“我和丁周好,你知道吧,他告诉过你吧!不过我们最近总吵架,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别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生在一起。”佳萱说这些时这么自然,像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自然而然。
他们好上,并没告诉过她。退思转头,半边脸被太阳照的热热的,发烫,“我和丁周没什么联系。况且我外公瘫痪了,家里乱七八糟,实在没空管你们好不好的事,这种事儿别找我!”她说完,从佳萱的阳伞里走出来,头也没回。
听见她在身后,还在叫她:“退思,退思,你帮帮我吧,劝劝他,他只听你的!”
她走到公交车站,站在那儿,还是心里愤愤,要喷火的怒火。她是要劝他的,但不是为了帮她!她凭什么觉得,为了帮她,她会去劝他。她再也不需要虚情假意的友谊了,她孤家寡人这么久,已经可以一个人待着,一个人痛苦、一个人受伤、一个人愤怒,一个人重新变坚强。
要坐的那趟车来过了,她实在没挤上去,更气了,走到车站附近的街边店去,那里有一家宠物店,叫“星星船”。隔着玻璃,她常常去看里面的小猫小狗,还有蜥蜴和小蛇。宠物店老板是个光头的大胡子,去的次数多了,认识她,每次请她进去撸猫,“这只银渐层,你摸摸,很乖!”“放暑假了吧?”“下个月我们开新店,春在城分店。”
今天老板不在,她没进去,在玻璃窗外站着,看两只金花鼠跑圈,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耽搁了时间,到家时天黑了,外婆正在厨房切包菜,“思思回来了,今天吃包菜炒肉!”方菊花穿着油腻的围裙,耷拉着眼角,朝外孙女笑了笑,今天她悄悄去银行存了一笔钱,心里高兴,这笔钱是替思思存的。
“我来摘豆角。”退思放下东西,走来帮忙,水池上摆着一把长豆角,他们夏天总吃这个,便宜。
外婆欠了欠身,让出一个位置来给她。
“外婆,我暑假想去找个兼职做,可以做小时工。”退思垂着头说。
“胡说!你明年考大学呢,做什么小时工,好好读书,不用你操这些心。”外婆转头来,变了变脸。
“家里没钱,大学学费很贵的,要很多钱……”她想说,先攒一点。
“不用你!”外婆关小了火,转头贴在她耳边,“我攒着钱呢,你外公现在不管钱了,都在我这儿,我把你妈上班的工资卡也要过来,都替你存着。别怕,只管考去,有钱让你上学。”
退思手上拿着一截碧绿的豆角,望着外婆神采奕奕的脸。
听她停不下来的絮叨:“读了书,就少受苦了。苦啊,吃不完的苦,你好好读,以后不吃苦!”
什么样的苦,吃男人的苦,吃生儿育女的苦;生活的苦,做人的苦,做穷人的苦,还是做女人的苦?外婆说不清,只是苦!
“笃笃笃”,敲床板的声音,是外公叫人,方菊花把包菜盛出来,扬声答应:“来了!”说着去房里,老头尿了,要换尿戒子。
退思偏头,看见外婆关上了房门。
家里只要敬柔不在,就安静很多。退思在房里收拾衣服和床铺,她留着心眼,每回返校或者回家,都要更换被套床单,也每次都故意把床铺收干净,剩个光床板。防着什么,她不说,但从心里嫌弃。
忙完,又打扫房间,她越来越像外婆,晚上十点了,还在擦窗台和书桌、椅子……
一片安静里,猛地听到一声“霍啷”的摔碗声,她扔下抹布跑到外公房门口,正看见外公伸手连连打外婆的头,靠坐在床头上伸着拳头,外婆要躲,没处躲,被他下死命揪着衣领,一碗面汤,一半泼在地上,一半泼在方菊花领口里。
“不吃汤面、不吃汤面,说多少次不听,死女人!你不听是不是,不听是不是!”外公含着口浓痰在喉咙里,突出的眼珠,像只蟾蜍。从前他人高马大,现在经年躺着,缩了一半。
退思几乎没迟疑,抢步到跟前,一手扯开外公的手,使力把他推回床上,一手拉着外婆,直拉到自己身后去,“给你什么吃什么!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