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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扫过这片满目疮痍,没有一句废话。
“清点人口,登记造册。”
“开义仓,按人头放粮,老弱妇孺双倍。”
“征发青壮,清理废墟,首要疏通水源,重建居所。”
“召集城内城外所有医者,集中药材,防疫治病。”
一道道指令清晰、冷硬,如同他腰间长刀出鞘的寒光,迅速劈开了黎城绝望的麻木。
他以铁腕整肃了车丰留下的骄兵悍卒,斩了几个趁乱劫掠、欺压百姓的兵痞,悬首城门示众三日。
混乱的秩序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嗤啦一声,瞬间凝固、降温。
秩序初定,李易的目光投向了城外焦黑的田野和荒废的商道。
黎城地处北境要冲,曾是沟通中原、草原乃至西北异域的重要商埠。
战火焚尽了一切。他亲自带人踏勘土地,引山泉灌溉,改良耕具,将从安言商人那里换来的耐寒耐旱的种子分发下去。
他下令在黎城旧址边缘,靠近水源、地势稍平处,划出大片区域,重建集市。
消息如同春风,艰难却执着地吹过了边境的雪山和荒漠。
先是零星的、胆大的安言药商,驮着珍贵的雪莲、虫草,试探着踏入这座刚刚褪去血腥味的城池。
李易亲自坐镇集市,严令公平交易,军卒维持秩序,严惩欺行霸市。
安言人用上好的药材,换走了急需的盐铁布匹,满意而归。
接着,道朗人运着闪闪发亮的矿石来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赶着成群的牛羊、驮着厚厚的毛皮来了,甚至更遥远的异国商旅,也带着香料、宝石,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黎城新市。
沉寂多年的商道渐渐复苏,驼铃声、马蹄声、不同口音的讨价还价声,如同生命的脉搏,重新在这片死地上跳动起来。
集市上的货物堆积如山,安言人青翠欲滴的药草散发着独特的清香,道朗人矿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晕,游牧民族雪白的羊毛、厚实的皮子散发着草原的气息,异国的香料混合着一种奇异的活力。
李易时常独自站在集市边缘的高处,看着下面熙攘的人群,看着那些因为交易成功而露出的、久违的、带着希望的笑脸。
他紧抿的嘴角,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暖意。大人,您看,人心在暖,城在活。
帝都,宰相府。
暖阁内熏香馥郁,炭盆烧得正旺。
当朝右相中书令苟冬希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保养得宜的手指捻着一份来自北境的密报,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
他面前,恭敬地站着户部尚书。
“相爷,您看这黎城……”户部尚书小心翼翼地道,“那李易,不安分啊。开了集市,引了那么多化外之民进来交易,税赋倒是收了一些,可这隐患……”
苟冬希慢条斯理地将密报丢进炭盆,火舌瞬间将其吞噬。
他端起手边的雨过天青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寒意:
“隐患?何止是隐患!安言人、道朗人、那些茹毛饮血的游牧蛮子,还有不知根底的异国商旅,鱼龙混杂,聚集边境!他们今日能来做买卖,明日就能探我虚实!黎城乃北境门户,刚刚经历战火,元气未复,若让这些外族势力坐大,甚至暗中勾结……”
他冷笑一声,放下茶盏,目光如毒蛇般盯住户部尚书,
“再者,商贾重利轻义,边贸一开,多少铁器、盐巴、布帛甚至军资流了出去?长此以往,是资敌还是强我?朝廷的威严何在?边境的安稳何存?”
户部尚书额角渗出冷汗:“相爷高见!下官愚钝!只是……那李易是陛下亲点的守将,又有平叛之功,贸然……”
“功?”苟冬希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诮,“匹夫之勇罢了!陛下仁厚,念其旧功。然我等身为宰辅,岂能坐视其行差踏错,祸乱边境?”
他站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外面庭院中几株在寒风中瑟缩的枯树,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北境初定,当以休养生息、稳固防务为要!传本相钧令,即日拟旨,颁行北境及所有边关——为绝外患,肃清边陲,自即日起,严禁一切非我青国子民入境贸易!违令者,以通敌论处!所有已开边市,即刻关闭!现有滞留之外族商旅,限期离境,逾期强逐!”
冰冷的旨意,如同腊月里最凛冽的罡风,裹挟着帝都权谋的寒意,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狠狠扑向刚刚透出一丝春意的北境。
黎城新市,昨日还人声鼎沸,货物如山。
今日,却如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瞬间冰封。青国士兵持戈挎刀,面色冷硬地驱赶着茫然无措的异族商旅。
安言人抱着被摔碎的珍贵药材匣子,欲哭无泪;道朗人看着被勒令丢弃的矿石,眼中喷火;
游牧汉子护着被抢夺的牛羊皮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