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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觥筹交错。晋王府月前得了位小世子,却因王爷人在宫里,受不了众人的道贺,正好在除夕之夜一起补上。纵是赵衍酒量再好,也有了几分醉意。
最后过来敬酒的是陈抟。他笑着斟上两盏酒:“衍儿贤弟,恭喜你又当了爹,这次还是个小世子,等你什么时候回了府,我再去给你送上贺礼。”
赵衍当着众人,也给他几分薄面:“那就谢过国师了。”
没想到他没脸没皮,追问道:“我给你的生辰贺仪,你试了没有,若是喜欢,我便再炼几丸送你。”
赵衍一寻思,记起来那枚半红半黑的丹药,当时不曾放在心上,也不知收去了哪里,敷衍道:“谢过国师美意了,我怕是近日也用不上。”
哪知道陈抟突然凑到他近前:“怎么用不上,我入宫的时候,见到了晋王府的马车,你回去就有赤条条的美人在暖被窝里等着,与皇帝一样快活。”最后一句压得极轻,出去他们两个无人听见。
他知道陈抟不善酒,只好再举杯打发他:“说起来,我也要恭贺国师,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三两杯劝下去,陈抟如顺了毛的猫,乖乖不再多言,在他身旁踉跄坐下,用手去拿他案上的吃食,径直往口中放,边嚼边道:“衍儿老弟,我算卦极准,早就料到自己会加官进爵,我还知道你……”他话未说完已被一个鸡腿堵了嘴。
赵衍走到御案前:“皇兄,国师不胜酒力,臣弟先送他出去。”
今日天朗气清,夜幕刚至,便是满天星斗,明日不晴也难。赵溢心情大好,点点头道:“你今日也饮了不少,趁着现在还早,回去醒醒酒,亥初再来,陪着母后一起守岁。”
赵衍架着陈抟,出了殿门,便将他交给一个内侍,独自一人回住处。走到近前,见自己屋内亮着灯,回想起陈抟说的话,知道是府上的人来了。
他推开门,里面一个华服女子,乍一看有几分面生,一回想,认出来是红绡。当日随口一提,皇兄果真替他送来了。
红绡走上前来,隔着门槛对他福一福身:“王爷。”
今日宫中来人要接她来陪王爷,她还不可置信,等见了赵衍,才觉得真实了几分,待抬眼看清他脸上的失望神色,又生出几分惧意来。
赵衍立在门口,等风吹去满身酒气,也不打算进去:“今夜,你便宿在此处吧,明日一早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他说完转身,去了预先让鹤望收拾出来的厢房,洗漱一番,在榻上躺下,酒意上来,身子燥热,大概到了醉到了今晚的极点,大睁着眼睛,越是醉越要保住头脑清明,似又回到塞外寒夜里,伏击敌军的夜晚,黎明前的等待本就难熬,更何况是没有月亮的朔夜。
一个朦胧的暗影在窗纸上流转,有人敲了敲门:“王爷,陛下命小人送醒酒汤来了。”
听得出来,是个宫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大概是怕惊扰了夜色。
赵衍将腰带内藏着的象牙匕首握进袖笼:“门开着,进来吧。”他坐起身,见那宫人低着头,一进屋就关上门,转身将托盘与瓷盅一起放到桌上,点上了灯,却依旧背对着他,更是可疑了几分。于是站起身向着她走过去,停在三两步远:“转过身来。”
宫人深吸一口气,依言慢慢转身,抬起眼来对他微微一笑:“王爷,醒酒汤要趁热喝。”
赵衍不敢置信地看清来人,握住她的肩头,拥进怀中,如在梦中:“是你……”
怀中的人也顺势环住他的腰:“钟郎……”
他们的心,许久没有这样激动过,只为一个平静的拥抱,人世间便可浩瀚成荒芜的沙漠。
时间最好也绵长起来,才能将在短短岁月中偶遇的不快,便成不起眼的沙粒,随风吹走。这一刻他们认清了真心,重圆了破镜,不用言语,便许下诺言。
天地小,死生巨。她刚从自己的鬼门关踏过来,又来陪他等待血雨腥风,此中情意,让他后悔那日在开宝寺,早到了片刻,多听了一段壁角。
她爱他,她是不会和别人走,自己不过是庸人自扰。
“你是怎么进来的?”
妙仪抬起头,欲语还休,赵衍不再逼问,两人都不想提到别人的名字,小小的厢房中,他们从身到心都只有眼前人,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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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傻,你可知明日……天一亮便让鹤望送你出去。”
妙仪将脸埋进他的怀中:“夜里来,身上冷,晨露怕是更冷。”W?a?n?g?阯?发?b?u?Y?e?ì????u?w???n?????????5????????
“我们去榻上,我身上暖得很,借点热气给你。”他们抱在一起,成了四脚的人,跌跌撞撞往床榻上去。
“醒酒汤……”
“不想醒……”
他们终于躺了下来,脸对着脸。妙仪将冰冷的手伸进他的颈间,那里果然温热一片:“我娘说除夕夜,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偏偏还得守岁,只想着就通体冰凉。”
赵衍握着她的腕子慢慢往下滑去,到了心口处,如一片擂动的战鼓:“现在还凉不凉,你若困了就先睡……”
一个吻落在她的面颊上,想到她刚刚生产,还未出月子,赵衍忙解释道:“想得紧了,给我看看……我不做别的。”他说罢替两人解开衣襟,又怕她受寒,裹上被子,深埋进她胸间。
如稚子一般,原来在爱人的心上,才是醉的极点……极尽温柔之处,最容易让人失了知觉。
赵衍再睁开眼,见鹤望在他身上用力晃动,身后站着个人,似是王继恩:“王爷快醒醒,出大事了。”
他一抚身边的床榻,已是冰凉一片:“人呢?”
鹤望问:“什么人?”
王继恩焦急起来,声音尖细:“天都塌了,这时候什么人没了都不打紧了,太后请王爷速去文德殿,有要事相商。”
檐牙高啄·朔雪<一片闲心对落花(芦苇芭蕉)|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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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牙高啄·朔雪
赵衍站在石阶上,目之所及,银装素裹,正月初一,瑞雪迎春,少有的祥瑞之兆。
“这雪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王继恩不意他这样问,边在前面引着他,边道:“小一个时辰前,这个时候,王爷还有闲心问这个,快随老奴去吧。”
赵衍立着不动:“我去之前,要在宫中找一个人,这雪地里总会留下脚印,就让鹤望去找,请大监行个方便。”
王继恩道:“王爷要找的,可是一位前朝宫人,不用去寻了,兴许就在文德殿呢。”
赵衍上前拉起他佝偻的身子:“她怎么会在文德殿。”
王继恩为难道:“这……你可知道她是……诶,王爷自己去看罢,老奴不敢多嘴了……”他说罢,刚想去拉赵衍,一转眼,见他已走到了自己前面,将一地松软的新雪踩成了碎冰。
杜太后进了文德殿,见御榻上的天子果真如王继恩所报,七窍流血而亡,明黄的锦被下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