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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烟抬眸：“既然如此，那就想一个让他们抄无可抄、即便抄了也枉然的法子，一劳永逸，如何？”
“一劳永逸”四个字像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哪有那么简单？四皇子从一开始就在不妨投入了那么多心血，不达到目的一定不会罢休的！”文老爷子忧心忡忡。
秦川微微颔首，却并未接话，只是抬手拿起茶壶，替三人续上热茶。
“等着。”
几人愕然，但见秦川不再开口，也都跟着闭上了嘴。
半柱香后，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苏水瑶捧着一匹布跑来：“殿下，您要的东西带来了。”
那布匹一展开，殿内众人皆是满脸疑惑。
“就……就一匹布？”文睿皱起眉头，显然没明白这布的用处。
“这是秦氏布坊的布。”秦川语气平静，“更确切地说，是秦氏布坊刚卖空的‘爆款’布料。”
“嗯？它有什么不妥吗？”文睿还是不明白。
秦川从案下取出另一匹布，叠放在桌上。
“诸位不妨上手摸摸，左手这匹秦氏布，粗糙干涩，手感欠缺，右手那匹文氏布，柔滑细腻，质地上层；一暗一润，一薄一挺，简直是云泥之别！”
秦川将两匹布都递到文老爷子掌中，“文家百年基业，老爷子的指尖便是最好的尺子。”
两匹布放在一起一对比，差异立显。
文老爷子的手缓缓抚过，指腹所及，布料的经纬松紧、绒毫长短，无一不清晰可辨。
他眼底精光一闪，沉沉地“嗯”了一声。
这声默认，便是最好的佐证。
“我想说什么，想必大家也猜到了。”秦川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从一开始，就跑错了赛道。”
“跑错了？”文烟愕然，有些没跟上他的思路。
“对！”秦川站起身，将两匹布交叠在一起。
“文家百年传承，根基在‘技’；秦氏是新起之秀，优势在‘术’。他用‘术’来抄我们的‘术’，我们便用‘技’来压制他的‘术’，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他看向文老爷子：“文达雨当年带走的，不过是踏板织机的空壳子。文家真正的技术工艺，他可曾精通？”
“当然不可能！那些提花暗纹的诀窍、双面绣纬的手法、软缎炼霜的工艺，都是核心秘要！”
文老爷子冷哼一声，很是不屑：“这些核心秘要，即便是族中长老，也得分阶学习，他一个叛逃的逆子，连触碰根骨的资格都没有！”
“文家立足与纺织业百年，大秦之中可有布坊技术能与之睥睨？”秦川又问。
“没有！”文老爷子回答的斩钉截铁。
“文家的技术从来没有停止创新，在天下七国中，文家或许不能名列前茅，但在大秦，文家是绝对的第一！”
“那就够了！”秦川眼中好像燃起了幽深的火焰，“我这一招，足以把文氏从亏本赚吆喝对抗的泥窝里拉出来，还能顺脚把秦氏踩下去！”
文老爷子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追问：“什么招？”
“全线舍弃低端市场，改走高端路线！”
“舍弃低端？”文老爷子整个人都是一征。
文家最初的发迹，靠的是“粗布耐穿、价贱如粟”的口碑，如今一句话就要断了这条根本？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秦川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是，全部放弃！不仅要放弃，还要把‘便宜’二字，从文家的标签里彻底剜掉！”
“这是不是……”文睿没敢说后半句话。
“是什么？？”秦川环视众人，锐利却清晰的将此举的内核剖析出来。
“秦氏布坊突然闯进纺织市场，在低价市场里不惜成本的横冲直撞。文家若继续陪他在低端泥潭里缠斗，表面看着风光，实则每走一步都在亏本。”
他指向案上的账簿：“就仅今天来说，上万匹布卖出去，利润只有两千两，足足缩水了八成！这叫打胜仗？这叫饮鸩止渴！”
秦川这话震耳欲聋，却又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文睿喉结滚动，担忧道：“可若专攻高端市场，万一口碑撑不起来，咱们岂不是……”
“撑得起！”秦川直接打断他：“文家的纱，软如薄雾；文家的缎，滑似流水；文家的提花，精美胜过画图，这本身就是文家的本钱！”
他向前一步，带着恨铁不成钢：“过去，我们把这些宝贝混在平价布料堆里，是自降身份！如今，要把‘文家’这块招牌提高档次，再镀上一层金，让它成为‘身份’二字的代名词！”
秦川抬手，两指虚捏，仿佛拎起一件看不见的华美霞帔：“同样一匹布，在低端市场卖五百文，只能赚五十文；放到高端市场，能卖五两银子，净赚三两！一匹顶十匹，一个月的利润抵得上过去一年！”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秦氏布坊想抄？尽管让他抄！他那些粗糙的胚布，就算染成七彩，也衬不起高端的市场，入不了达官贵人的眼！”
“量大管饱的平价路线，永远卖不上高价。今日舍的，是薄利多销的蝇头小利；明日得的，是响彻天下的金字招牌。”
“同理，文家若继续和秦氏在低端泥潭里摔跤，就算赢了，也只会一身泥污。百年招牌，不该被‘实惠’二字框死，而该是用金线织就的‘尊荣’二字。”
为让众人彻底醒神，秦川话锋一转，抛出关键一问：“老爷子，过去那些王府贵眷、巨贾正室，近来可还登门订布？”
文老爷子面皮一僵：“这几日降价降得太狠，他们嫌掉身份，全转去别家暗订了。”
“这就对了。”秦川轻笑一声，“一个品牌若跌到地摊价，最先抛弃它的，恰恰是那些大客户！”
“优越感一旦消失，东西还是那个东西，可它代表的身份，再也不是那个身份了。布匹也是如此，文家降价的那一刻，就相当于亲手把这些大客户给推了出去。”
“这……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让老夫与族众人商议商议。”文老爷子虽然已经被秦川说的心动了，可这其中牵扯过多，他不敢贸然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