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
意识沉降的过程比预想更加剧烈。苏晚感觉自己像是被撕成两半：一半坠向深渊，一半升向光明。耳边传来无数低语，有童谣、有咒骂、有祷告、有呐喊，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缠绕她的灵魂。
终于，她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纯白空间。
这是一座行走的城市，漂浮在数据云海之上。街道由记忆片段铺就，建筑以情感波形构筑，行人皆无脸，唯有眼睛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城市中央矗立一座巨大的钟楼，指针逆向转动，每响一声，就有一个人影从现实中淡出。
“这是……未来的模拟体？”苏晚喃喃。
“不。”身旁的叶知微颤抖着说，“这是他们想要的世界??一个经过‘优化’的人类文明。”
话音未落，空中浮现一行文字：
【欢迎来到‘新纪元沙盒’。
本系统旨在消除痛苦、冲突与不确定性，实现永久和平。
您是否愿意签署协议，加入理想社会？】
苏晚冷笑：“又是这一套。”
她举起手腕上的“源语石”，轻声念出母亲教她的第一句原始语调。刹那间，整座城市剧烈震颤，部分街区开始崩解，露出背后层层叠叠的代码锁链??那是“塑形计划”的终极形态：**情感驯化协议3.0版**。
它没有强制删除悲伤，而是让人“自愿选择快乐”；它不限制提问，而是用无限答案淹没真问题；它甚至保留了“春声祭”，但将其变成一年一度的情绪宣泄仪式，过后一切照旧。
“太狡猾了……”叶知微捂住头，“他们在用我们的反抗成果，反过来麻痹我们。”
“所以必须切断这个沙盒与主网络的连接。”苏晚咬牙，“否则‘共情启蒙’迟早会被异化成新的洗脑工具。”
她们朝着钟楼前进，每一步都踩碎一段虚假记忆。途中遇到许多熟悉的身影：一些是曾经觉醒的灵魂，如今却被重新编码，面带微笑地说着“我很幸福”；还有一些是现实中的朋友，他们的数字分身正平静地签下归属协议。
“苏老师。”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她。
她回头，看见一个小男孩站在雨中，手里拿着一只破旧的纸船。
那是她童年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
“你不该回来。”男孩说，“他们会把你变成故事，然后忘记故事里的真相。”
苏晚跪下来，抱住他：“可如果我不回来，谁来告诉后来的人，这片海曾经淹没了多少人？”
泪水滴落，纸船瞬间化作光粒升腾，引爆周围三百米内的所有伪装程序。
钟楼大门敞开。
里面没有齿轮，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映出的不是她，而是千千万万个“苏晚”：有的身穿白大褂签署清除令，有的站在讲台鼓吹绝对理性，有的抱着孩子轻唱安眠曲却眼神空洞……每一个都是她可能成为的样子。
镜面浮现一行字：
【你确定要继续追问下去吗？
每一次提问，都将消耗一部分爱。
到最后，你或许能看清世界，却再也无力拥抱任何人。】
苏晚笑了。
她取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母亲的声音流淌而出：“晚晚，真正的坚强，是敢在黑暗里哭出声来。”
紧接着，叶知微也开始哼唱一首古老的摇篮曲??那是她母亲常唱的，歌词早已失传，只剩旋律。
两股声波交汇，在镜面上激起涟漪。
咔嚓。
第一道裂痕出现。
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整面镜子轰然破碎，化作漫天星屑，洒向这座虚幻之城。每一粒光芒落地，便唤醒一段真实记忆：有人记起自己曾有个妹妹死于药物试验；有人突然明白为何每逢雨天就会莫名心痛；有夫妻相拥痛哭，因为他们终于想起彼此相爱的最初模样。
沙盒崩溃。
意识回归。
苏晚猛然睁眼，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中捞出。医疗组立刻冲上前检查生命体征，却发现她的脑电图异常平稳，甚至比进入前更为清晰。
“成功了？”林墨谦扶起她。
她点点头，嘴角渗出血丝，却仍笑着：“炸掉了七个隐藏模块，切断了三条暗网链路。‘情感驯化协议’暂时失效，至少十年内无法重建。”
“代价呢？”
她抬起手，掌心赫然缺失一块皮肤，下方隐约可见微型电路痕迹。“我的一段记忆被格式化了。”她轻描淡写，“忘了小时候第一次做实验的事。没关系，反正我记得妈妈就够了。”
众人沉默。
渡鸦低声说：“你知道吗？就在你们连接的时候，全球有超过十万个人同时做了同一个梦??梦见自己打碎一面镜子，然后听见亲人的声音。”
苏晚望向窗外。
雪停了。
东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