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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臣和警察赶到的时候，时暖整个人怔怔地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心口一紧，小心翼翼地蹲在她面前。
“暖暖。”
“……”
女人没有说话，棕色的眸子缓缓抬起，嘴唇抖动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温然，死了。”
她对死亡的概念并不模糊，小时候的父母，后来的奶奶……
从生命里消失的每一个人都记忆深刻。
八九岁时她还小，看到的只有漫天大火。
奶奶去世是遵循自然法则，只是虚无和难过。
而温然……
活生生的一条年轻生命，以这样狰狞疼痛的方式结束这一生，就在她的眼前。
温然并不算一个好人。
甚至说得上坏。
但时暖刚才坐在这儿，脑海中不禁闪过很多种可能性——
如果她警觉一点、对李相勉的防备再重一点，是不是温然就不会出事？
在李相勉那样的威胁和折磨下，她都没把事情供出来。
也许温然有自己的考量。
但她救了她，保住了那些证据，没有打草惊蛇。
这是结果。
时暖没办法当做视而不见。
江逸臣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沉沉舒了口气，轻轻把人揽进怀里，低声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温然一开始找上李相勉就是与虎谋皮，不管她最终的结果是什么，都是因果循环。”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或许这次误打误撞帮了时暖的忙，但她的初心是作恶，就不会有好结果。
时暖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靠在男人肩膀上。
旁边的人来了又走，嘈杂不已。
现场需要保护，先到的人都要做笔录。
等问到时暖这里，江逸臣微微皱眉，正想开口，她先一步道：“我可以，你先到外面等我吧。”
江逸臣捏了捏她的手，“好。”
出去。
时暖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回眸，“开始吧。”
外面，杨阳跑出了一身汗，“江总，现在李家所有人都被控制了，等他们调查清楚估计还有很长一段流程，那我们的项目……”
H国和华国不一样，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简直跟土皇帝似的。
这一支看似被连根拔起，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事。
“孙子兵法读过么？”
“啊？”
司尧一脸莫名，“江总，你的意思是？”
“整个H国又不是只有李家，不能考虑一下曲线救国？”
只要是生意人，对赚钱的项目就不会不感兴趣，现在没了李家这个阻碍，反而有了更多可能。
杨阳面上一喜，“我知道了江总，我现在马上去联系！”
人一走，周围只剩下嘈杂的说话声，取证的，问询的。
这栋楼，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热闹起来。
江逸臣转眸看向里侧。
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女人精致的小脸在灯光下五官分明，她出了很多汗，些许发丝粘在皮肤上，微微皱起的眉头展现出了对这件事的不满。
“这个案子，能和李相勉的其他案子并案么？”
做完笔录，时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H国警察抬头看了她一眼，态度还算礼貌。
“抱歉，这个我们不能告诉你。”
时暖沉了口气，“好，但你们应该能让她安息对吧？把凶手绳之以法。”
“当然，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我们就能提起诉讼，请你放心。”
她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就转身出来。
出门的第一时间江逸臣就迎到跟前，下意识抬手拉住了她。
“怎么样，没事吧？”
时暖看向被握着的手，摇头。
“没事。”
她对温然没有那么深重的感情，只是……刚才那个画面冲击力过于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不过是觉得唏嘘罢了。”她笑了笑，表情透着几分恍惚，“温然之所以做出那些事，跟她过去的经历脱不了干系，也许从被温启航收养那天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温启航不是一个正常人，他收养温然，只是想亲手培养一把趁手的刀。
除了月以继年的压迫以外，他还长期对她进行心理上的PUA，以至于温然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她知道温启航是坏人，对她处处严苛，稍有不对就对她非打即骂。
她恨他。
却又依赖他。
如果不是温启航，她没办法安然长大，更不会在事业上得到这么高的成就。
温启航是她的亲人，也是亲手把她推进地狱的人。
就在这么矛盾的环境里，她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江逸臣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的难过从何而来。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
“都过去了。”
正在这时，周瑾过来汇报情况。
看到两人的磁场，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时暖不太自然地挣脱开男人的手，“什么事？”
“这是李相勉接手工厂前后的违规账目副本，原件在相关部门那里，等他们调查完，工厂就可以回归SW管理。”
周瑾递给她，目光从江逸臣身上一扫而过，“原先的厂长我已经找了回来，后面的事交给他处理，我们可以回国了。”
时暖翻看了两眼，点头。
“嗯，另外你让人跟进一下警方的调查进度，等出了结果，把温然的遗体带回去，妥善安葬。”
温然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可惜那个条件还没有说出口，她就出了这样的事。
就当……
还了她这次帮忙的情吧。
周瑾应声，却没有要走的打算。
时暖微微皱眉，“你先去办你的事吧，我等一下直接回酒店。”
“好。”他走之前深深看了江逸臣一眼，“今天多谢江总的配合，要不是你，检方的取证工作恐怕没那么顺利。”
男人勾了一下唇角，深邃的目光仿佛能贯穿一切，“这是我应该做的，周助理，客气。”
这突出的“周助理”三个字，仿佛已经说明一切。
周瑾抿唇，没再说什么。
转身离开。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等所有的警察搜集完证据，时暖和江逸臣才从大楼离开。
江逸臣送她回酒店，到门口时叫住她，“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