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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只埋头吃白饭。
孟绮云旁观着，也不多劝。
她整整一下午都围着奶奶打转。
一起翻相册，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起抹眼泪，回忆故去的父母；一起看电视，看着奶奶开怀大笑……
直到孟彤不停低头看时间，她才起身：“奶奶，我出去送送堂姐，我这几天就住这边不走了。”
孟奶奶回头，笑的眼睛眯成缝：“好好，快去快回。”
两人一同出了家门，一前一后隔着两米远。
孟绮云道：“到街角的茶餐厅吧。”
“好。”孟彤头也不回的应了声，仍快步朝前。
茶餐厅。
孟绮云拿起菜单，递给孟彤：“看看吃点什么，你在奶奶家几乎没吃饭。”
“谢谢。”孟彤托住菜单右下角接住。
菜单挺厚实，孟彤捏着的地方不着力，孟绮云松手后，就整个重砸在桌面上。
孟彤也不在意，固执地拖着一角拽过来。
翻页时，仍是那一小片区域，翘着指捏着右下角翻动，生怕沾到菜单上的细菌似的。
孟绮云抱臂后仰，静静看着孟彤这副作态。
真的顽固。只愿碰右下角，是因为，那块地儿自己刚才没挨到呗。
看着对方那副别扭样，孟绮云不由有些怅惘。
她和孟彤，曾经关系很好的。
或者说，在她成为法医之前，她们就像一母同胞的亲姐妹那样亲密。
法医。
她天生心理比较强大，鬼片、恐怖片什么的，从来不怕。
刚成为法医时，其他学员惊恐，失眠，呕吐是常事。
而她，不管再难看的尸体现象，她除了对味道有些厌恶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不适。
连带她的资深老法医都感慨，她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
但她的职业，却给多数亲人们，带来了巨大的阴影。
除了奶奶疼她如往昔，曾经将她视作亲女的大伯、大伯母，不仅再也没喊她到家中做客，甚至见了就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不祥的气息。
孟彤终于点好菜，食指戳着菜单右下角，将它戳回服务员面前。
就是这样，好像她孟绮云摸过的东西，都沾上了邪气，剧毒，不能沾染般。
孟绮云垂眸，不想再看了。
孟彤从包里取出一包消毒湿巾，慢悠悠地擦手指，“云云，你今天把为约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孟绮云抬眸，看着她的动作。
孟彤擦手的动作一滞，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孟绮云本想等孟彤吃完饭再说正事，省得她摸了自己的东西后还得再洗一次手。
但如今，孟彤的作态越发夸张。
孟绮云忽然不想等了。
她也是有情绪的正常人。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哪儿还有那么多心思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孟绮云取出钱包，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又迅速从包里拿出病历，和银行卡放在一起。
最后，全部推向孟彤。
孟彤看着桌上这两样物件，没有动。“你这是……什么？”
“我的病历。”孟绮云一点弯子都不想兜了，直接开门见山：
“我得了绝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奶奶身体不好，你不要告诉她。”
“银行卡里是我的积蓄，够刘姨五年薪水。”
“什么？”孟彤浮于表面的疏离笑意僵住了。
她瞪大了眼，刷地将病历拉过来。
“如果我忽然不在了，你就跟奶奶说，我执行特殊任务去了。”
“奶奶近些年记忆不太清楚，时常犯迷糊，想瞒住还是可以的。”
孟彤翻病历的手有些抖，试了两次，才哗的翻开纸页。
而后，病历边缘被攥紧，那双手因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
“虽然，这两年你们一家都在刻意疏远我，但你们对奶奶的孝心我很清楚。”
“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孟绮云长出一口气。
终于把话交代完了。
剩下的，就靠孟彤自己消化了。
“怎么……可能！”孟彤表情碎裂，不可置信：“开什么国际玩笑？！你才二十多岁！”
孟绮云自嘲弯唇：“我也没想到。”
孟彤嘴唇嗡动两下，啪地将银行卡和病历推过去，颤声道：“你这是什么安排？！有钱就拿去治病，奶奶我们养得起！”
“看清楚，没得治。”孟绮云淡淡回道。
本就是拼命才抢来的时间，哪有医好的可能。
鬼域可不会留下可钻的空子。
倒是孟彤无法接受的模样颇有些出乎意料。
孟绮云以为，孟彤早不想有她这个人了。
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
“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这事儿出在你身上，”孟彤眼圈微红，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已然哽咽：“你都满不在乎？”
孟彤一时也不知自己是愤怒更多，还是悲伤更甚。
她对面这位堂妹，倒是一如既往的气质孤绝，眸光淡然。
倒是她自己心中乱成一团麻。
孟绮云只是淡淡微笑。
哪儿是不在乎。
而是，去过地狱，又经过闯关，已经走过一遭死去的历程，不得不接受罢了。
孟绮云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回去陪奶奶。”
她拎包起身，径直出门。
孟彤沉浸在复杂的悲恸中，待回过神，堂妹已走出两米远。
“站住！”她连忙起身喊道：“你事情还没交代清楚，还有，银行卡！”
孟绮云充耳不闻，步伐如飞，转眼出了店门。
孟彤抓起包刚要去追，服务员举着托盘挡住了过道。
“小姐，您的餐点到了。”
一转眼，孟绮云已不见踪迹。
孟绮云这几天一直住在孟奶奶住处。
其中，她除了抽空去单位将病历提交，在众同事悲叹的伤怀中办理了停职外，始终陪在奶奶身侧。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第七天。
电视中播放着早年的小品，孟奶奶双目无神地盯着电视，皱着眉，面无表情。
孟绮云察觉气氛异常，侧首看去时，孟奶奶也刚好看过来。
“小云朵，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什么了跟奶奶说，奶奶帮你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