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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叔，月茹新做了一首小诗，还请九皇叔过目。”
李月茹半推半就从袖中拿出一块丝绸巾子，上面簪花小楷写着几行小字，规规矩矩，虽工整，却没有让人看下去的欲望。
长孙无忧单手撑着下巴，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淡漠疏离，让人觉得气质如莲，高不可攀。
没有得到回应，李月茹面上有一丝僵硬，仅仅一闪而过，马上就被很好掩藏起来。
送出去的一截子带着上品玉镯的手僵在半空中，像藕节一般。
长一站在长孙无忧身后，都替面前的李家小姐尴尬。
王爷都没理会她，还伸着。
半晌，长孙无忧如同入定一般，仍然静静地看着窗外。
李月茹不甘地将手收回去，微微探头，想看看窗外究竟有些什么东西，能让向来不为外事所动的九皇叔注意这么久。
谁知看下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就连楼下的买花女，都是从前的那一个。
压下眼底的不甘心，李月茹还想再试试。
“红袖，把点心……”
红袖原本在发愣，听主子一叫，瞬间反应过来，话还没有说完时，就上前，正准备将糕点拿出来的时候，身上落下一道眼神。
长孙无忧的眸子落在红袖身上，仅是淡淡地一瞥，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红袖却不由浑身颤抖，整个身子如同浸透在水中一般。
“长一。”
长孙无忧淡淡叫了一声，长一会意，应了一声，立马跟了上去。
经过李月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快速说了一声。
“李小姐，王爷累了，先行离开。”
李月茹面上一僵，这才刚来就要离开。
正准备出口挽留，却猛然发现，这屋子里，哪里还有九皇叔的影子？
面上不甘之际，触及到边上仍在发愣的红袖。
回想起方才九皇叔不咸不淡的一眼，眸中划过一丝暗光，几步上前，一巴掌甩在红袖脸上。
“下贱坯子，果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我收留你，不是让你用这张下贱脸勾魂的！”
红袖如梦初醒，浑身一颤，刚从地狱出来，又坠入深渊。
李月茹的话丝毫不留情面，难听之极。
红袖骇然，心中着急，正准备解释，却见李月茹脸上再现狠毒神情。
反手又是一巴掌，果断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红袖被打得摔倒在地上，头脑发胀，耳边嗡嗡地响着，眼前一片漆黑。
手中漆红的精致饭盒也随之散落在地上，里面精美的糕点散落一地。
最为显眼的，还要数其中精致无比的云片糕。
“还敢狡辩，这么多只眼睛看着，还能有假不成？”
李月茹此话一出，边上站着的四个丫鬟纷纷低头，生怕祸水牵引到自己身上。
募地，门边有脚步声响起，李月茹动作一顿，细长的眸子眯起，压低声音狠厉地说道。
“滚起来，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精致的绣花鞋往前一步，裙边险险擦着红袖面上过去，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
室内冷清，只剩一人。
红袖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好半晌才缓和过来。
看着散落一地的糕点，面上一片凄然。
伸手，一块一块捡起地上的糕点放在点心盒子里。
不断伸手的过程中，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红袖面上一阵隐忍的疼。
抬起胳膊，薄袖顺着胳膊滑落，露出里面青青紫紫的伤痕。
新旧交加，斑驳交错，见之令人心惊。
红袖垂首，散落几缕碎发，一缕在手中糕点边上。
触及手中的糕点，红袖一怔，泪珠子就这么直直地从眼框上滑落掉落。
这是云片糕……
精致小巧的白色糕点，因为掉在地上，已经沾染上了些许灰尘。
红袖眸中带着一丝焦急，急忙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
谁知手上本就是脏的，越擦，便越脏……
清冷室内响起一声哽咽，红袖强忍住喉咙处的干涩，猛地加重力道。
手上的云片糕却轰的一下，散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糕点，红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的泪珠子不断砸在地上，因为哽咽，已经不能发出完整的音节。
隐隐约约间，听得一个小姐，倒是耐人寻味。
门框边上，看着半伏在地上的红袖，长一眸中一片复杂。
悄声转身离开，一时间，哽咽声混着糕点的馨香充斥着屋子……
九王府，书房。
精致雕门前，想起方才一幕，长一有些犹豫，离开的步子一顿，最终，几步走了进去。
“王爷。”
长孙无忧正半撑着下巴看书，听闻长一的声音，眼睑微动。
“说。”
“那红袖姑娘似乎是不久前才到丞相府，跟着李家小姐，但是在府中过的并不如意，全然不如在将军府时。”
短短的一会儿，长一已经将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要让自己去查这些东西。
不过王爷也只在离开时，微微瞥了一眼，难不成自己会错意了？
不应该啊……
长一心中纠结之际，上头传来声音。
“嗯，下去罢。”
长一抱拳，正准备下去，转身却见长二正拿着一盘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不用猜他都知晓，是云片糕。
小心翼翼和长二交换了一个眼神，生怕被王爷看见。
长一出去之后，长二理了理面上的表情，抬头，正好撞进长孙无忧幽深疏离的眸子里。
面上一僵，这下完了……
“王……”
长二正准备跪下请求恕罪，心中将长一骂个半死。
谁知道刚一屈膝，长孙无忧的声音便传来。
“拿上来，出去跪。”
长二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手上精致的青釉小盘放在王爷身边，赶紧告退。
刚将门带上，就见长一嬉皮笑脸上来。
“怎么样，王爷发现没有？”
长二眼睛一棱，一个假动作将长一逼到院子一角的一颗树上，冷哼一声，将膝上的漆黑的袍子一掀，砰一声跪在地上。
树上的长一傻了眼，不是吧，这么隐蔽都被发现了……
长一不敢有丝毫犹豫，赶紧上前，同长二一个水平线跪在院子中央。
于是九王府书房门前，便跪了两个黑衣人，面上动作冷峻，心中却早已呲牙咧嘴。
像两根木桩子长在院子中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