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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奉帝进御书房的时候，墨渐离正慵懒懒靠在椅子里，冷凝着自己手里的茶盏。
听得门声响动，他站起来，那浑然天成的气势，让偌大的御书房忽然有了种充盈的既视感，抱拳，微一躬身，“臣弟见过皇上。”
“渐离一路辛苦了。”天奉帝忙伸手接了一把，随后拍了拍墨渐离的肩膀。
天奉帝走到上座坐下，面目黑沉，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
“子庭见过皇叔。”墨子庭上前施礼，语气淡淡的，眼神中含着些飘忽不定的阴郁，却又透着丝丝复杂。
墨渐离虚扶了一把，依旧慵懒懒坐回椅子中，却看起来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最近我大墨情势吃紧，也才有劳恒王走了这一趟，不知道购得战马的结果如何？”天奉帝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斜睨向泰然自若的墨渐离，心底有丝丝复杂情绪蔓延开来。
“马匹远远没有此前预估那般情势紧张，只不过价钱比整体预算稍高了些。”墨渐离将手中的茶盏放在面前的矮几之上。
“还是恒王的好手段。”天奉帝干笑了两声，尽量掩饰他此刻内心正在斗争的两个声音，一个听到了希望，北漠断了供应战马，对大墨来说，确实是致命一击。
另外一个声音，希望墨渐离说的不是真的，他便也有机会搓一搓他的锐气，“所以，恒王这一次，是买了多少战马回来？可有直接运往帝京，还是暂时安置在其他地方了。”
言毕，天奉帝的一双眼周布满纹路的浊目，半眯着紧紧盯着墨渐离，引得墨子庭也看了过来，连身子都情不自禁地绷紧了些。
随即，他在心底笑了，自己到底是太高看自己的这个皇叔了，他难道还有插翅的本领不成？能够将数以万计的马匹隔空送进大墨？
思及此，墨子庭挑了挑眉梢，身子向后靠近椅子里。
“战马的数量到不是问题，主要看皇兄的需要。”墨渐离端起石楠公公新换上来的茶盏，啜了一口，那慵懒懒的声音，当真是让人……
数量不是问题？
天奉帝毕竟城府深沉，虽然内心的问号早就升腾起来，但只是半眯着眼睛，等着墨渐离继续往下说。
而墨子庭就差直接说出口了，吹牛皮！
就算墨渐离手段高明，能在遂珠买到些马匹，也绝对做不到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虽然他没有亲自走这一趟，但是依据他此前派出去的探子探回来的消息，马匹现在比金子还贵，而且有没有马匹入大墨，他还不清楚么？
“但是，马匹还在大墨境外，臣弟只是想先跟皇兄确认一下，当真要这个时候买入马匹吗？”墨渐离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双俊眸清澈见底，带着探寻，望向天奉帝。
呵呵，墨子庭心里一声冷笑，马匹还在大墨境外，那就是根本没买着。
“马匹还没有入境么？”天奉帝的声音本就低沉，此刻更如注了水般，而且故意压的很低很低。
仿若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他上位者的威压。
“皇兄有所不知，天元大陆几个大马场都闹了马疫，虽然现在咱们购买的马匹还没有出现症状，但是一旦出现了，不但这些马保不住，此前大墨境内的马也会大面积受到波及。事关重大，臣弟自然不敢擅自做主。”墨渐离的声音冷清自持，淡漠疏冷，平铺直叙，好似他真的只是替天奉帝办了件事般，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天奉帝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杀一杀墨渐离的威风，这不假，但是绝不可能拿大墨的命运开玩笑。
若是马疫真的染入大墨，那大墨原本就不多的战马……情况岂不是更加糟糕。
“怎么会如此之巧？”相比天奉帝，一切事情都将大墨的前途摆在首位，墨子庭则只想让恒王输！
谁让他是传言中，这个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呢？！
墨子庭的话虽然说的轻巧，却是适时地提醒了天奉帝，恒王素来手段高明，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想来皇兄十分清楚，北漠突然断了与大墨的合作，必然与即离有关，而即离早就在大墨还未有动作之时便开始屯马匹，为的就是让大墨无战马可买。但是，一个即离，怎么可能吞的下六国之马，所以贤王若是即离主战者的话，会如何做？”墨渐离好似并未听出墨子庭话中的质疑。
反而如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当真是从未有过的好脾气。
“毁了市场上的马匹！”墨子庭眼前一亮，随即又黯然了下去，跟着暗下去的，还有他的脸色。
因为，这一切顺理成章。
一时间，天奉帝的脑海中，千头万绪，本是想将墨渐离一军，可现实演变太快。
所以，当墨渐离下面的话再次传来的时候，天奉帝觉得自己的心都亮了，只听墨渐离说道，“所以，当务之急，大墨若想在六国之中，一如既往的独领风骚，只能拥有更先进、威力比战马强劲数倍的武器。”
“渐离，你可有妙法？”天奉帝阴沉的脸上，因由焦急，出现一道裂缝，带着些许的期翼。
“就是悄无声息地，先于其他五国，屯足够的天雷火药。”墨渐离的语气，仍然淡淡的，却浑身上下被笼罩在一层胸有成竹的金色光晕之中。
这个年代，虽有天雷火药，但是数量却很稀有。
“那会不会又被人捷足先登？”天雷火药当然是好，也是能保一个国家立于不败之地的，比战马不知道要重要多少倍的武器，但是此前的战马能被人截了胡，若是再派人四处购买天雷火药，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天奉帝眉宇间的川字，拧的死紧死紧。
“父皇，有皇叔在，您还担心什么？”墨子庭桃花眼一挑，他就不信了，天雷火药，你以为能运进来么？
“哎。”天奉帝忽然探过手臂，在墨渐离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朕……我只是心疼你小皇叔，又要为国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