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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手掌,五根手指白皙光洁,掌心之间却有一道丑陋疤痕,是儿时父亲逼西门君卿拿匕首划伤的。西门君卿一直记得血液喷涌而出的样子,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血,而父亲却嫌弃他没用。
“即便浇筑手艺再精湛与官银还是不同,这种不义之财普通钱庄不敢收,只有需要一根救命稻草的严家敢要。”
“属下愚钝,这就去办。”
木影躬身离开,西门君卿打个响指,水琰从屏风后出来,在他面前屈膝跪下。
“为何会让人发现?”西门君卿一改往日温和,双眸凌厉如刀,直视水琰颤抖的瞳孔。
水琰重重磕头,一丝辩解的理由都没有。严莫离三个助手的行踪,他们一直都了如指掌,可劫银子那天疏忽了,没想到竟然被反追踪。若不是公子派木影跟踪严莫离,他还不知道暴露了。更可怕的是,严莫离未曾亲身经历居然找到乱坟岗,现在想想都后怕。
公子苦心经营多年若是因此出事,他便只能以死谢罪。水琰痛心疾首,除了磕头想不出什么能让公子消气的。
西门君卿心里更不好受,木影和水琰在他身边多年,平时做事谨慎有度,未曾出现这等纰漏。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打算入仕与父亲正面交锋,在这个节骨眼儿犯错,和拿刀递给父亲有何区别?
“水琰,这事是你全权负责,我说的没错吧?”
“是我,木影只是辅助。”
“跟踪那三人也是你负责,对吗?”
“是我。”
“我如何罚你?”
水琰高大的身体瑟缩下,从腰间取出匕首,小声说道:“属下愿自断一指,望公子成全。”
西门君卿沉默不语。水琰慢慢抬起头,眼中如一潭死水。
殿宝在门外站了多时,只见着木影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出来,过一会儿再进去,片刻后又出来。他好奇询问,木影也不打理,可和他对望时眼睛里含着泪。而水琰呢,进去就没出来过。殿宝张嘴打个哈欠,紧了紧外衣,夜间冷寒风重,可他总觉得屋内气压更低,不然木影为何会哭?
“殿宝。”
殿宝搓搓脸忙小跑进去,猛然见到地上有血吓了一大跳。“公子,谁受伤了吗?”
“水琰的。”
“碰见仇家了?这么严重!”
西门君卿起身,洁白的衣袍上也有星点血迹。殿宝错愕,忙扒开西门君卿的手,手心里掐出几道血口子。
“公子……”
“把血擦干净吧,不要问了。”西门君卿无力叹息。
殿宝咬紧嘴唇,两手抬起想扶下公子,可又不敢。他觉得公子此刻很冷,很冰,很无助,有点像夫人走了之后那些日子,孤孤单单的,每天都瞪着大眼睛看杏花树。
“公子,该吃药了,我们去内室可好?”
“我没事。”西门君卿展颜而笑,又成为温润如玉的西门公子。
殿宝笑不出,抽抽鼻子低头扶着公子往出走,回身合上门,关住血腥味。
严莫离病了,整日无精打采,半夏问她,她便说自己冲到鬼魂了。半夏一脑袋问号,小姐昨日还欢天喜地的说要回家,怎么就碰到脏东西了?再说严府有孤魂吗?
“半夏,把钱袋子拿来,我抱抱就好了。”
“冲着的是贪财鬼呀?”半夏打趣。
严莫离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叹口气,她想要银子,想要二十万两银子,银子在哪呢?她想要!
“半夏,你怕鬼吗?”
半夏一哆嗦,划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嗔怪道:“小姐,你莫要吓我,把我吓坏了谁给你做好吃的。”
“不想吃好吃的,就想吃银子。”
“你怕是真冲着鬼了。”
严莫离哼哼唧唧的闹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西门君卿。“对啊,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去找他。”
半夏直摇头,小声吐槽:“还说没看上西门公子,一天跟住在无名别院似的,倒是省了咱院的米了。”
“凌枫堂的吃食是从西门君卿月银里扣的,我在哪吃都是吃他的。切!”严莫离一边穿衣一边回怼,要出门之际又说道:“他哪里值得我看上?老气横秋的像个老学究,烦死了!”
“西门公子哪里老了?我看着挺好的,那么高,还那么好看,人也好,不会嫌弃我是小丫鬟,还同我下棋呢。”
严莫离都出去了,一听这话又折回来,拉着半夏的手便走,嘴里嚷嚷着:“难得你这样喜欢,我带你去看看!整天把西门公子挂嘴上,怎么没见着你夸夸我呢!”
“你哪里好?就知道沾花惹草!隔壁小丫头都不理我了,还瞪我!”半夏不是个容人的,一路上专门捡着严莫离招蜂引蝶的高光事迹说,远的从第一次去花楼,近的是调戏王府婢女,声音还大,等他们走到无名别院,她们主仆的感情问题已经传开了。
严莫离抿着嘴乐,曲起手指在半夏额头上轻轻弹下,半夏缩缩脖子,相视而笑。默契这种东西,随时随地的才算真的。
“西门君卿,我来了,你在何处?”
“你别进来,公子正在上药。”
严莫离一听马上站住,想起上次无意中看见西门君卿那个样子的画面,脸上不禁飘过两片红霞。
“少爷,你看,变青蛙了!能吃了!”
半夏一脸天真的对着池水叫唤,严莫离偷偷遮住脸,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下人,好好一姑娘怎么就歪了呢。
殿宝突然从屋内冲出来,张开双臂挡住池子。“不能吃,我家公子说他们有灵性,只在清晨叫,晚上不叫,甚至懂事。”
严莫离还是第一次听到把扯淡说的和真话一样,她拉过半夏,伸手指了指乌云满布的天空。“傻殿宝,马上就叫了,他们不叫是懒,不是有灵性。”
“才不是呢。”殿宝固执回嘴。
“呵,不服气?那我们便赌一赌?马上要下雨了,看看他们叫不叫!”
“赌就赌!”
殿宝双手叉腰仰头看天,半夏一知半解的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也同样抬起头。严莫离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有点傻。
“这样好吗?”
“不是你说青蛙马上叫吗?你认输我便不赌了。”殿宝冷哼一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话没错了。严莫离叹息一声,抻抻筋骨后虎虎生风的打了一套拳来掩饰尴尬,她总归是“京城第一公子”,得要点脸面。
说来也怪,天上黑云压顶,青蛙除了眼睛瞪得更大了之外,还真的不叫。严莫离一度觉得自己输定了,正打算偷溜时,青蛙却叫了,一声连着一声好不欢快。
“哈哈哈,怎么样,我赢了!”
“碰巧而已。”殿宝嘟囔着,眼看着雨点落下,飞快往屋里跑。
严莫离笑着看他的怂样子,却见着西门君卿不知何时站在门庭前,正微笑的瞧着她。四目相对,心脏突然无法自控的狂跳几下。
“少爷,下雨了!”
半夏轻轻推严莫离,这声“少爷”好似把严莫离从山顶推入山涧,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西门君卿笑着摇摇头,拿起门口的纸伞撑开,走过去放在她们主仆头顶。
“你家少爷许是不想进,你带他回去吧,不然雨下大你该受凉了。”话是对半夏说的,但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严莫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