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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化’。”
话音未落,祠外狂风大作,黄沙席卷而来,夹杂着诵经声与哭嚎。一人缓步走入,披着破旧袈裟,头发如枯草披散,双目泛着诡异金光??正是西域疯僧,法号“觉烬”。
“你们来了。”他声音空灵,仿佛来自极远之地,“我知道你们会来阻我。可你们不明白,这个世界早已腐烂至根。贪欲、嫉妒、欺瞒……若不将一切烧尽,如何迎来新生?”
阿禾上前一步:“所以你就用无辜者的性命点燃你的‘觉悟’?”
“无辜?”觉烬冷笑,“谁又是真正无辜?那老妇人藏粮不肯分食,致三人饿死;那少年纵火烧林只为取乐;那父亲逼女儿嫁予富户换银……他们都该死!唯有烈火能照见真心!”
“那你呢?”阿禾直视他双眼,“当你看着这些人哀嚎求饶时,心中可有一丝悲悯?还是只有快意?”
觉烬一怔。
“你口口声声要焚尽妄念,可你自己最大的妄念,就是以为只有你能裁决生死!”阿禾声音陡然拔高,“火不是审判之锤,它是希望的余温!是你母亲临终前为你掖被角的手,是你弟弟饿极时你省下的半块饼,是陌生人冒着风雪送来的那一碗热汤!这些才是火的意义!”
觉烬身体剧震,眼中金光剧烈波动。
苏怜趁机吟唱清音,音波如丝,缠绕火焰。那幽蓝火团猛地收缩,内部人脸发出凄厉尖叫,随即一道道魂魄被剥离而出,化作点点微光升空而去。
“不!”觉烬怒吼,双手结印欲再催火,却被阿禾一掌击中心口。
她并未用力,只是将一缕梅树根须植入其胸。刹那间,觉烬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童年沙暴之夜,母亲抱着他躲在窑洞中,用身体挡住塌陷的土墙,嘴里还哼着古老的摇篮曲。火光映着她的脸,温柔如春水。
泪水顺着他干裂的脸颊滑落。
“我……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眼神……”他喃喃道,“那种绝望……比死亡更冷。”
阿禾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所以我才说,拯救不是毁灭。我们可以一起找到别的路。”
那晚,她们在废墟上点燃了一堆篝火。没有咒语,没有仪式,只是最原始的燃烧。村民们残存的魂魄围绕火堆盘旋,最终化作星光四散,似是安息,也似是祝福。
觉烬坐在火边,手中捧着一杯清水,久久不语。
“你还记得你师父的名字吗?”苏怜忽然问。
他摇头:“太久远了……我只记得他最后说:‘若你执意走极端之路,便不再是我的弟子。’”
“那你现在想回去吗?”阿禾望着他。
他苦笑:“我已经脏了双手。”
“那就洗净它。”阿禾递给他一支竹笔,“去南荒思辨堂听课,写下你的疑问,也听别人的故事。然后告诉我,你是否还能相信人间值得救。”
数月后,一封书信寄至西海。
信是觉烬亲笔所写,附有一幅画:一群孩子围坐在火堆旁,听一位老僧讲故事,天上繁星点点。画旁题字:
>“我不再想烧掉世界。
>我只想教会他们,如何小心地点燃第一簇火苗。”
阿禾将信放入《薪传录》夹层,与玄玉符的纸鹤并列。
又一年春,梅树花开如海。各地持火者联名上书,提议废除“首席持火者”之位,改为九脉轮值制,每三年由各脉推选代表共议大事。同时,《薪传录》第十卷正式刊行,扉页仅有一句话:
>“火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回应愿为其负责的心。”
苏怜在思辨堂讲完最后一课,走出门时,发现台阶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手里攥着一根烧焦的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火焰。
“你在画什么?”苏怜蹲下问。
小女孩抬头,眼睛明亮:“我在画妈妈。她说,冬天最冷的时候,只要想起火的样子,心里就不怕了。”
苏怜笑了,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叶,放在女孩掌心:“这是梅树的祝福。记住,火可以温暖别人,但永远不要让它烧伤自己。”
女孩郑重地点头,把金叶贴在胸口。
当晚,阿禾梦见自己站在一片广袤原野上,四面八方都有火光亮起。有的微弱如萤,有的炽烈如阳,却没有一处是相同的颜色。她听见无数声音在低语:
>“我要学会控制。”
>“我想帮助别人。”
>“我不怕黑暗了。”
>“我也想成为光。”
她忽然明白,火从未真正属于某一个人,也不会因某一场大战而终结。它存在于每一次伸手相助的瞬间,存在于每一个选择善良的念头里。
醒来时,东方既白。
她提笔续写《薪传录》尾声:
>“所谓神仙,并非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之辈。
>真正的神仙,是在浊世中仍愿点亮一盏灯的人。
>他们不求永生,不慕权柄,只愿在寒夜里,
>让下一个行人,不必独自前行。
>
>故曰:我在西游做神仙。
>非为成神,实为成人。”
写毕,她合上书卷,推开窗棂。
晨风拂面,带来远方孩童的笑声。那笑声穿过山川湖海,掠过庙宇田舍,最终落在梅树梢头,惊起一片金色花瓣,随风飞向未知的远方。
十年后再逢癸卯春,西海岸边立起一座无名碑。碑上无铭文,唯有一幅浅刻:两名女子并肩而立,一执梅枝,一捧心灯,身后万千灯火如星河倒悬。
每逢月圆之夜,总有旅人声称看见两道身影立于碑前,静默良久,而后化光消散。
有人说那是阿禾与苏怜的魂魄归来;
也有人说,那是所有曾为光明付出代价者的集体回响。
但更多的人相信??
只要还有人在黑暗中选择点燃火把,
她们就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