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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青哥，那洋人是来找董事的，来的时候看车出去以为老刘躲他呢。”
“洋行的？”青哥知道黄楚九的生意资金周转越发紧张，逼债的很多。
招待猛点头：“是啊，那个洋人自称是汇中银行的理事。”
“那小开呢？”
“那小开叫英文名叫理查，和洋人聊天时说自己是从纽约回来的，做点什么棉麻生意。”
阿青上楼后又去翻了下桌上的烟缸。
发现烟缸里戳着两根足有半截的茄力克雪茄烟。
一银元一听的烟这么抽，简直是在烧钱！
他拨开纸看看烟丝，是真货。
阿青又再回忆了下沈炼辰刚刚的举动。
上海滩的有钱人很多，倚红偎翠的公子哥也不少。
但沈炼辰拿出来的这副睥睨浪荡的派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磊落豪横，挥金如土。
潇洒不羁中又带着点玩世不恭。
而且还有和洋人的对话作证他是从国外回来的。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那个骗钱跑路的瘪三呢。
另外他好像姓韩，阿青过了下脑子，便将对沈炼辰的怀疑彻底消除。
其实怨不得阿青当面不识。
吴德鹏在拜请江湖朋友帮忙时，也没敢说明沈炼辰军情处的身份。
因为一旦对外说明，除了人家不肯帮忙之外，他还会落个勾结帮会谋害同志的罪名。
党务调查科的人只是找个借口，照片都没有就是个大概的形容，说这个叫沈炼辰的小子骗了苏友荣二百大洋。
信息一错误，外界的判断就会失误。
何况沈炼辰居然还藏着份余乐行都不知道的洋文本事。
排掉这个人的嫌疑后，青哥敲敲桌子吩咐手下们：“晚上继续长得心，老头子发下来的话都记着，要是发现可能是那个叫沈炼辰的，立刻悄悄报上来。”
江湖上天罗地网密布之际。
沈炼辰却携蔓蔓坐在巴黎饭店的大厅雅座内，品着红酒享受人生。
有人说，欢场女子不经看。
青春年少的蔓蔓倒不同。
从四川老家来沪上，奔亲未遂才流落风尘的蔓蔓，虽在大世界已有一年，也才十八岁。
她身材很玲珑，撑得住旗袍的韵味。
带点婴儿肥的俏脸上，微双的下巴不显得累赘反而有点可爱。
这个年岁的女孩，总是充满幻想的。
多金少爷的不着调和时不时露出的些才华，都让她愿意亲近。
可沈炼辰找她不过是做个掩护，嬉皮笑脸之际就没什么认真成分，结果他越没把她当回事，蔓蔓反而越觉得稀奇。
她都顾不得吃，就在追问沈炼辰：“韩公子，你除了会生意会洋文会跳舞会品酒，你还会什么呀？”
“叫少爷！公子公子的，难听死了！我啊，还会推车。”沈炼辰邪恶的一笑。
蔓蔓一愣之后俏脸绯红，在桌底下轻轻踹他：“坏人。等你你又不来。”
“说了有事，事情重要还是玩重要？今儿得空不是来了吗！”沈炼辰不耐烦了。
蔓蔓赶紧哄他：“好好好，我不说了。”
“告诉你啊，我最怕女人烦，你乖乖陪我就好。”沈炼辰简直是在蹬鼻子上脸，偏偏那丫头吃他这一套，低眉顺眼着说是。
想想也心酸，穿红戴绿又如何，还不是男人的玩物。
遇到这样的公子哥就算脾气大点，能有幸做他的外宅，总好过被那些粗鄙油腻的老不死的抓着手里揉捏吧。
所以蔓蔓曲意奉承着，乖的很。
这时大厅那架钢琴停止了演奏，室内便明显喧哗了些。
沈炼辰忽然听到隔了几座有个人在低声说：“不了不了，厚德兄，晚上我还要见见孙发奎呢。”
这嗓子不熟悉，不过他说的是党务调查科的孙发奎吗？
沈炼辰立刻竖起耳朵。
那边却没再说这些了。
沈炼辰艺高人胆大，干脆和蔓蔓说：“嘘嘘你去不去？”
搞得女孩哑口无言后他直接起身往那边去。
路过被半人高的沙发背包围的雅座时，沈炼辰飞快的扫了一眼里面的人。
背对他的是个秃子，头有点尖，听嗓音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正面他的是个四十岁左右，身材略胖的圆脸中年。
“厚德兄”脸上带着副黑框圆镜，看上去斯斯文文。
沈炼辰到尽头洗手间后慢条斯理的解决问题再出来，这次他看清楚了，那个尖头秃子有双倒八字眉，虽然有些刻薄像但他气质倒很硬朗。
也就低消了那层衰样，反而显得特别精神。
他走过去时，余光感觉到对方只漫不经心的瞥了自己一眼，显然认不得自己。
沈炼辰默默记下了他的长相。
情报工作就是这样，它是种残酷又有趣的拼图游戏。
有许多隐藏的人际关系往往在不经意间有提示。
参与的双方都在寻找彼此的弱点，并尽力的搜集残缺的零碎。
如果你能发现对方疏忽的，掩盖好自己必须要深藏的，再抢在所有人之前把零碎的线索成型，那么你就是胜利者。
输者，死！
沈炼辰回到桌位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
已经快七点了。
忽然有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打着领结的年轻人站到了钢琴台上，大声道：“各位来宾，今天是我们老板安东尼先生50岁生日，为表示庆贺，本店今天的菜肴都将八折优惠，并赠与每桌一瓶法国红酒。”
跟在他身边的一位漂亮的女孩则用流利的法文飞快的复述。
宾客中间杂些英文在翻译他们的陈词，随后便响起片掌声。
大部分是洋人在鼓掌，中国人则矜持的笑着。
那个年轻人继续道：“另外，安东尼先生宣布，本店将在平安夜举办圣诞晚会。这次的被邀嘉宾将从本店的宾客里选出。入选条件很简单，你是法国人，或者爱法国，那么到时候你就来吧。”
人群哄堂大笑。
笑声中年轻人鞠躬下场，没会儿就推着酒架车逐桌赠酒。
来到沈炼辰这边时，沈炼辰摆摆手：“谢谢，我们马上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