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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君玉走了以后,元熙只觉得福安殿冷冷清清。不是没有人,侍女内官一堆人,如果愿意更可召朵解语花来,相信宫里宫外愿意奉承的人能围着宫墙绕几圈。
于花团锦簇处,元熙反而越发觉得孤独落寞。扪心自问,他的资质不过中平而已,尤其缺少了做为天子必须具备的杀伐果断,沉稳刚毅。以这样的天分要一肩挑起这万里江山,其难度可想而知,他需要有人理解他、支持他,让他觉得心里熨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殿中点上灯烛,元熙没心情召幸妃嫔,一个人在窗前坐了。今夜月色倒好,初夏的夜风微有凉意,渐渐驱散了心头的焦躁,元熙的心情慢慢安静下来,安静中伴随着心灰意冷。
如果让他自己选,元熙倒宁愿不要这九五之尊、帝王之统,做一个富贵闲人就好。但此事却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可以说自从他母亲把他抱给皇祖母抚养,自从他前面的几个哥哥夭折,甚至可以说从他早于寿王出生的那一刻算起,他就身不由己地卷入了竞争。
先帝时,如今风光无限的唐太后,仅仅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元熙记得母亲去皇祖母那里看他,偶然有几次没有旁人,母亲握着他的手殷殷嘱咐他一定要努力发奋,“只有你才出类拔萃了,咱们娘俩才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元熙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当时殷切的神情和语气。他知道“出类拔萃”于他来说就是无论习文还是练武,都要压寿王一头,小时候是成为父皇的骄傲,挣得父皇的宠爱,渐渐地争宠变成了夺嫡。
但即使拼命读书习武,甚至累到吐血,天赋就在那里摆着,元熙自己知道比起弟弟他实在不如,有这样一个弟弟比着,难怪父皇对自己冷漠。想起当年父皇把弟弟抱在膝上,温言细语地和他说话,亲手拿了糖果喂给他吃,旁边是多少奉承凑趣的人,元熙不过五岁多,孤零零地端杯冷茶一个人坐着,茶水冷了,都没人想起来给他换,不仅如此,仅仅五岁的一个孩子,就已经学会压着心里的妒忌凄惶脸上还要陪着笑脸了。每次想到这个情景,元熙都恨不能回到那时,轻轻把他自己抱在怀里。
要不是寿王早逝,皇位绝对不会落到他的头上,如果是寿王坐上这把至高无上的龙椅,元熙能不能有幸做一个富家翁?元熙暗忖多半是不能吧,天家无亲情,骨肉相残的事多了去了,父子尚且如此,何况兄弟?即使寿王宅心仁厚,他身边的人呢,要表忠心也好,想露个脸也罢,他就是现成的靶子,久而久之,寿王就是再温良也会对他这个排行靠前的哥哥起疑心了吧。
所以说,谁也怨不得,要怨也只能怨他不幸生在帝王家。
回忆过去的二十多年,能称得上美好的记忆屈指可数,最先浮上心头的就是和先皇后刘燕珠的初次相遇吧。想到此处,一抹笑影浮现在元熙唇边。
那时于元熙来说正是最难熬的日子,他受封益王,已经出宫建府,说的好听是建府,其实和被赶出宫也差不多,而寿王同时受封,却依旧留居宫中,而且因柴克俭之故,与皇祖母似乎也越来越亲近了。
那天他从宫里出来,正骑在马上没情没绪地往家走,走着走着,迎面一队下人仆妇簇拥着一乘华丽小轿过来,元熙也没在意,就在两相交错的时候,窗帘忽然被掀开了半幅,他无意间瞟过去,只见一个极美的少女,杏脸桃腮,臻首娥眉,一双美目灵动之极——以元熙二十余年之所见,也只有郦君玉的眼眸可与之匹敌——那女孩猛一见他也吃了一惊,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调整表情,仿佛只是凭着本心便冲着他嫣然一笑,元熙只觉得自己一颗原本冰冷的心冰消雪融、春水潮升。
待要再看时,帘子却已经放下了。
这样的阵势显然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家眷,元熙悄悄让人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女子是刘捷的嫡长女。
以他当时的处境,想求娶刘捷的嫡长女,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没过多久,就听说刘捷的夫人带着子女回原籍昆明去了。
失望消沉地过了半年,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寿王一病不起,元熙成了先帝的独子。痛失爱子的先帝悲恸之下,自觉身体大不如前,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要给打小起陪了他几十年的刘捷一个安稳,为元熙定下刘燕珠为发妻。
喜出望外说的就是元熙当时的心情。两人成婚后说起刘夫人突然带她回了昆明的事,刘燕珠才含羞道:“还不是那时见了你一面,被我娘看出来,就硬把我弄回昆明去了。”
“看出来?看出来什么?”元熙语带调笑道。
当时笑语浑闲事,过后思量尽可怜。在元熙心里,后宫粉黛、一众妻妾,也就只有一个刘燕珠爱的是他这个人吧,所以即使她容貌不是最出挑的,依旧宠冠六宫。
想到此处,元熙忽然惊觉自刘燕珠死后自己想念她的次数并不多,不免心生愧疚,决心要关照她的父亲兄弟。又想可惜刘捷和梁鉴两人矛盾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