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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亲去向曼都本道恼,倒是张松说“你打发个人过去说一声,估计你也没准备,我倒是多备了一份,你让人带上,不过是个意思。”
凶礼不比吉礼,吉礼要送礼,这好说,只要口彩好,一般也不会太挑剔,比如老人做寿或者新人成婚都有送屏风的,不过图案换一换就是了。凶礼就不一样了,人家死了爹,你总不能送喜庆的礼物不是,一般就是送祭银,还有就是路祭,即出殡时在路旁设香烛纸钱贡品祭拜。我看书 kshu.
“下官带的人不多,而且也不知此地风俗,此事还得有劳大人了。”
“好说,”张松爽快道:“哲陈那边我盯紧了,曼都本毛头小子,想闯祸都翻不了天,就怕他手底下有不老实的。”后面这句话不是对郦君玉说的,而是借郦君玉送到梁鉴、元熙耳朵里的。
“庙堂定然明白大人苦心。”郦君玉保证。
见他这样上道,张松心情大好,在他们休整的几天里,不但帮忙补充了各种物资,而且把之后的路上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尽量跟他介绍了一番,又道:“不是我怕你们住的时间长啊,我跟你说,趁现在天气不冷不热赶紧赶路,等到九月份下了雪,路上可就难走了。”
除了要加紧赶路以外,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就是水源问题。
之后的路上果然如张松所说,最大的困难不见得是王昌派人偷袭,而是这一路基本上在过去的一年中都是战场,不但人烟稀少,更重要的是许多地方水源有可能已经被污染了,“咱们大头兵命不值钱,别说水不干净,逼急了马尿也得喝,不然也是个死。但是李朝过来的人,别管怎么样,身子骨是金贵的,别因为喝水闹出个病来。其实只要不是那一位,病了倒不是多大的事,就怕最后闹成疫病,一个传一片,到时候你说你说该进还是该退。”
郦君玉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郑重谢过张松,马上派人大量采购明矾、榆树皮、木芙蓉、杏仁、桃仁,并大量收集干土、木炭、碎石等物。
除此之外,张松还以换防的名义调了两卫的人马,护送他们到国境:“至少在咱辽东不能让你费心,再远就不是老哥哥我管得了的了。别的不担心,咱们人多,王昌就是派刺客他能派几个人来怕的是他给你使点坏,给你水源里放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些天我让人沿路哨探着,你路上也多留意。”这是有向梁鉴投诚的意思,郦君玉何等乖觉,话里话外表示不会忘记他的好意,不但梁鉴面前,如果有机会一定在皇帝面前替他多多美言几句。
出了辽阳城再向东走,果然如同张松所说,一路上越来越显得破败荒凉,路边不时能看见倒毙路边的死尸,沿途除了路过卫所,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人,不但路上没有走村串巷的货郎,田野里也没有挥汗如雨埋头耕作的农夫,而且有时走一天也遇不上一座村落,即使遇上,往往也是人去房空的荒村,越发显得萧瑟荒凉,真正的“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这种情况,免不了就要露宿,一开始李铭还有些不习惯,他知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给他弄座行宫出来,久而久之慢慢倒适应了。在如此荒凉之地,人与人之间不免相互依靠以求慰藉,与旁人相比,李铭是更愿意和郦君玉在一起,每当看见他温润清雅的身姿,李铭都仿佛感觉到自己如同枯枝般凋零的心上,开出一朵娇艳盛放的花一般,充满了生机与朝气。
郦君玉近来和李铭接触的比之前多了不少,一方面是李铭出于心理原因时常请他过来,另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几位师傅先后病倒,没有人和他讨论治国之策,李铭有了大量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这一路上,郦君玉严格要求水必须用木炭石子将水过滤,而且必须烧开之后才能饮用,如果有人生病必须上报,因为准备充分,倒没有爆发疫情,但是李铭的几位师傅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耐劳累,陆续都病倒了,不仅是师傅们,他母亲,就是李朝的太后了,这两天也发热了。
元熙给他们是配了太医的,不过你想想,给太后治病的那一定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太医了吧,结果如何呢?元熙肯定不可能把最好的太医派给李铭吧,李铭为此十分发愁,郦君玉少不了也要和太医商议号脉、开方,一来二去李铭对郦君玉越发有了几分依赖,说话也更随意了几分,虽然郦君玉看来他以前就够随意了,连他爹都敢评论。
“几年前,我们经过此地时,这里尚没有这般萧索荒芜,如今看来令人心生悲悯。”李铭低声说道。
“这几年,我大齐和乌必凯在此地反复拉锯,良田变作战场,百姓非死即逃。好在祸乱平定,朝廷将组织流民返家,若能休养生息,假以时日,想必依旧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富饶之地了吧。”郦君玉说道。
其实这些皆非根本,所以李铭说道:“纵使如你所说富庶安康,一场战乱来又灰飞烟灭了,怎么不发生动乱才是根本所在。”
“有多少人是希望有动乱发生的呢,可是你看,不单是王昌这样的乱臣贼子,就是民乱时不时也有那么几起。”郦君玉引导说道。
“是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动乱发生?”李铭沉思道,这个题目太大了,他这一路上和师傅们摇摇头,转而说:“大齐地大物博,以一国之力应对这一仗尚且如此艰难,不敢想象我李朝现在又会是何等的满目疮痍。”
这个郦君玉倒是可以保证“辽东因为反复拉锯才成了眼下的情况,此番入李朝的主帅王华治军严明,不会放任手下掳掠烧杀,不过毕竟是战场……而且之前的积累也是关键。”
李铭只能叹气,他爹几十年时间把李朝这个本来谈不上富庶的国家治理的越发疲敝,本身的贫瘠加上动乱的打击,他将接手的就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任重道远啊。
饶是郦君玉提醒在先,等他们终于走到李朝境内,李铭还是被极度的贫瘠震惊了,李朝的贫瘠和辽东还不一样,辽东那是荒无人烟,把人迁回来,背后有整个大齐做依靠,恢复起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他们这边就不同了,大部分的地方田地荒芜渺无人迹,偶然有集镇,又是哀鸿遍野,即使有人也都是鹑衣百结,奄奄一息,所经之处,遇上的人如果没有扑上来乞食,那一定是饿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了。
李铭心怀悲悯,但也不可能把他带的粮食全都拿出来赈济百姓——即使全拿出来,对于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饥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大概连朵浪花都激不起来。
没有见识过两年前大齐京城外饥民围城的壮观而凄惶的景象,李铭深深地被眼前的惨状震惊了,又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困难,李铭越来越忧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