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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投献就是指将田产伪托在官绅名下,以逃避赋税的一种手段,分“妄献”和“自献”两种。
“妄献”指庶民的田地被“奸猾之徒”妄称为“己业”或“无主闲田”奉献给官绅贵。“自献”则是指老百姓把自家的田地无偿地奉献给官绅世家,然后他自己再去给人家做庄佃、佃户或奴仆。显而易见地投献还是以自献为主,那么为什么自家好端端的田地要献给别人,好好的良民不做要去做奴才,难道人人都疯了不成?
这其中的道理说来很简单,作为国朝子民,对国家最基本的义务就是交赋税、服徭役。但是宗室、王公、外戚、百官、乃至于有功名的士子,都有免除粮税差役的特权,所以只要这些人收的租赋低于国家赋税,甚至于持平,因为不用服徭役,老百姓都宁愿把自家的田献给权贵,其实就是看哪边更合算,怎么样日子过得下去的事——当初郦君玉中举之后,就有人拿着地契要投到他名下呢——当然国家对此在律法上严加约束,规定不同品级身份免除的额度不同,但随着法律驰废,达官贵人们越发肆无忌惮地广收民田为私业。
投献给吹台山和投献到权贵门下,道理是一样的,说不定还更合算。
“可不是,吹台山的租子收的少,大家当然愿意到他那了。俺要不是为了给儿孙留点东西,说真的,过不下去的时候,也动了上山的念头呢。”
“那您看吹台山上大概有多少地呢?”郦君玉轻声问。
“这个俺不知道,他那个山里的地,加上周围,肯定不会少于三百顷是真的。”黄老汉想想那么多的地,还不用跟朝廷叫粮税,就不由得眼红。与此同时,郦君玉对吹台山近年的收入,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估算。
蔡羽见郦君玉又说起田地的事,心里觉得没意思,正想着怎么打断他,黄大娘带着儿子进来摆饭,满脸的惭愧,道:“恩人啊,今年不比去年啦,满村子都弄不到只鸡,好容易找了几个鸡蛋,您们都是金贵的人,可是家里实在找不出别的了……”
黄老汉闻言大声呵斥:“让你做顿饭做不了,话也不会说,没得让恩人笑话,还不快给我出去。”又对郦君玉等人道:“让您看笑话了。今年官兵来的不是时候,正好遇上收麦,一年的收成全白瞎了,没有粮食只好出去买,有粮的大户人家趁机提价,一斗面涨到三钱银子。不是跟您夸口,俺家在村里还算是好的,有几户人家实在过不下去,把儿女卖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蔡羽见桌上果然只有半碗炒鸡蛋,一碟子切成条的俗称棺材板的酱萝卜,还有一箅子七八个拳头大馒头。馒头颜色发深,看着也粗糙,想必磨面的时候没有把麸皮筛出去。他和手下无所谓,平时出外差,风餐露宿,吃口干粮就口雪也有过,郦君玉可真是人说的“金贵人”,平时肯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样的吃食看他怎么咽下去。
蔡羽准备看好戏,谁知道郦君玉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拿起馒头,慢条斯理地掰了半个,优雅从容地吃完了一顿饭。蔡羽几人见他这样无话可说,摸摸还瘪着的肚子,心想估计得等到上了吹台山才能吃顿饱饭了吧。
饭后,郦君玉留下些银两,黄老汉夫妇千恩万谢地收了。
骑在马上,蔡羽和郦君玉并辔而行,打趣道:“这顿饭吃亏了,你给他们的银子,照这个吃法,够他全家吃半个月的。”
郦君玉侧头笑道:“亏没亏要看怎么算。此去里吹台山应该不远了吧,咱们加加紧,说不定晚饭就能赶到山上吃了。”
吹台山众人早已做好准备,听斥候来报,韦勇达亲自率寨中得用的几员干将下山,跑出二十里地相迎。
蔡羽等人见远远跑来几匹马,马上之人仅着棉袍并未穿甲胄,手里也没拿兵器,就猜到了大概,及至走到近处,果然。
互报家门,一番扰攘后,韦勇达等人簇拥着郦君玉往山上去了。郦君玉不着痕迹地打量韦勇达,见他非但不是之前想象的彪悍粗狂,反而很有几分俊美斯文,又见他两耳皆有冻伤,不由奇怪,吹台山都快割据一方了,闹得那样厉害,寻常朝廷军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难道这点保暖的东西都没有?而且他露在外面的手并没有冻,再看别人也没有这样的情况,总不至于大头领日子反不如手下人舒适。难不成韦勇达是要掩饰耳垂上什么。
想到这里,郦君玉心中一动,他之所以敢带着荣发女扮男装,有一个很关键原因就是他俩都没有穿耳洞。他没生过冻疮,不大清楚伤口愈合后会怎样,是否会留下疤痕,不过即使本来不该留疤,趁着溃烂让它留一个,应该很容易吧。
心里想着事,路上也不那么无趣了,及至进了山寨,郦君玉突然发现韦勇达的个子极高。骑在马上不觉得,下了马才看出来足足比他高出半个头,几乎和蔡羽平齐。郦君玉的身量在女子中就算高挑了,平时混在男人堆里也不显得低,蔡羽更是任职锦衣卫,要知道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