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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梁京城,人人提起褚公府家都退避三舍。
“褚家可是邪门得很呐,这娶一个死一个,掐指一算这都死了三四个了,也不知道是被阴气缠着,还是祖上没给后人积德,邪门得很。”
褚槐是褚公府主家,他是梁国文司使,好歹还算个正品官。
每每听着有人这样议论褚家,他自己都觉得后背发凉难受,“是啊,这掐指一算,我命中许是不能有女人吧。”
褚槐想起他的第一个女人周姨娘。
周姨娘褚槐的妾室,他几年前从贫寒之地勤偣高中,得了一个正品官搬迁至梁京为官。
周姨娘跟着他从勤偣过来,他感恩这份陪伴,“你是我褚槐第一个女人,虽说我还未曾娶大娘子进门,但我也不想委屈你只做我的通房丫鬟。”
他把她纳进门。
周姨娘嫁入褚家,她连生四个姑娘,因褚槐五行缺水,故而这四位姑娘都取了三点水为闺名的字。
大姑娘叫浮沁,二姑娘叫浮漪,三姑娘叫浮滢,四姑娘叫浮湘。
周姨娘虽是连着生,可却没有为褚家生个男丁。
褚槐疼惜她,但也得顾着自个的名声,“虽说褚家姑娘多,但也得再生个儿子才是。你虽然是姨娘,生了儿子,这个儿子就是长子了。”
“老爷放心,我自是要再生的。”
周姨娘再有身孕时,四姑娘已经一岁半了,她挺着肚子在褚府蔚听阁中转悠。
这次有孕,她颇爱吃酸杏肉、酸梨和酸汤。
蔚听阁时常都备着这些,褚槐好像能意识到这是个男胎,所以这次周姨娘有孕,他是丝毫不敢怠慢。
周姨娘的婢女尤秋柔每日都会在饭桌前摆着酸腐竹和酸豆角,“姨娘多吃些,若是不够,奴婢再去集市上买就是。老爷已经吩咐了,全府上下都得紧着您的肚子才是。”
周姨娘听婢女这样说,心里美滋滋。
但她也不敢多言语,她性子沉稳,深知褚槐对她这个小门户女子的照拂。就连有孕,也只是等胎坐稳了才敢声张,整整三个月,她谁都没有言语过。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周姨娘分娩那日,梁京一连下了七日暴雨,护城河水溢出,冲断河堤,河水上岸,百姓失魂窜逃。
大雨把褚府大门的石台冲刷得走路打滑,郎中进门时都险些被跌倒了。
周姨娘在蔚听阁嚷着声音艰难喊着,褚槐揪住衣角站在雨中,“姨娘生子,全府下人谁都不敢怠慢!”
阁门时而能听到哭声,时而又没了动静。
褚槐立在屋檐下焦急候着。
这时,府门被人重重砸响,“褚大人,褚大人,护城河失守,暴雨成灾了!陛下召见大人进宫去!”
褚槐在大雨夜被陛下召回宫里商议对策,他在宫为官,性子胆怯懦弱,稍有不慎只求自保,从不敢多言一句。
陛下素来不会与他这个四品文司使商议暴雨之事,怎得这次突要召他?
褚槐不敢多想,就跟着内监进了宫。
子时刚过,蔚听阁一阵惨叫:“啊——”
三个产婆乱作一团,白布条剪了一堆在席帘上摆着,阁窗外一阵闪电,暴雨顺窗落下。
阁内,周姨娘躺在床榻上,双腿盖着薄席,早已昏迷。
孩子横在肚中,产婆也无法子,“再折腾下去,恐怕都难以保全啊!”
周姨娘恍惚听到,她侧过身子趴着,血顺着大腿一直在流。
虚弱无力地喊叫,“求婆子,定要护着胎儿,我死了不妨事,这是个男胎,定要为褚家生个男胎……”
未曾说完,周娘子就昏过去了,阁内产婆乱作一团,阁窗外瓢泼大雨落下。就在无奈之际,阁门打开,三名宫中医官冒着暴雨前来,说是褚槐在宫中不放心家中妾室,特命他们三位前来助产妇生产。
三位医官凑上前,再一把脉,脸色僵硬,“这,这夫人到底是吃了多少酸杏肉啊,酸杏肉有腐蚀之效,孕妇不宜吃多呀!胎儿在肚中横着,我们也没有法子让她顺着过来。”
身边服侍的婢女尤秋柔哭成泪人,她抱住周姨娘的身子,“我们娘子素来爱吃这些,我们也不知会如此啊。”
阁内的医官,挨个叹息。
丑时刚过,周姨娘猛地睁开眼,一口气没上来,就咽了气。
死不瞑目。
那个男胎,横在肚中跟着周姨娘一起走了。
褚槐是天亮时才回府的,他掀起帘子进去一瞧,惨状一片,那个孩子也没了气。
他顺墙蹲下,抱头悲鸣许久。
悲伤回荡在整个褚公府。
周姨娘死后第三年,褚槐才从悲伤中走出来。
三年后的他已在朝中稳当正品文司,历练老成。
第三年,戚国府嫡女戚柒与褚公府联姻。
戚家是武官世家,戚柒性子直爽,宽厚下人,待人温和不拘小节。